言归正传,权栗在上疏狂喷了汉阳负责后勤补给的官员一通之后,似乎终于得到比较充足的补给,开始正儿八经朝元山以南行军而去。不久他便得到消息,说努尔哈赤部已经奉命从咸兴南下,抵达了元山附近。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权栗立刻命令努尔哈赤绕过元山继续南进,并和他在高山会合——高山是一处地名,大致上在元山与淮阳的中间位置。
两日后,权栗收到努尔哈赤的回信,信中努尔哈赤表示说自己已经获悉倭寇锅岛胜茂部早就过了高山,现在都已经到达淮阳了,故其所部没必要在高山耽误,应该直接奔赴淮阳作战。
权栗大怒,再次重复军令,让努尔哈赤率领所部在高山等候,不得擅自南下。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加快了行军速度,看起来是希望堵住努尔哈赤擅自南下的路。
谁料这次偏偏又出现了意外,就在他再次下令给努尔哈赤的次日,董一元来信表示他已经休整完毕,正式接管东路军指挥权。
与此同时,董一元在信中认可了努尔哈赤所谓直奔淮阳的计划,并且要求权栗所部同样不必在高山停驻,也应该直奔淮阳。还表示他自己所部也在往南疾行,会与权栗、努尔哈赤在淮阳会师。
权栗知道自己此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董一元根本按捺不住,或者说顶不住政治压力,必须尽快将功折罪,因此才要求三部全去淮阳,这是想继续围攻锅岛胜茂,把淮阳之战当成咸兴之战来打。
权栗立刻回信董一元,“言辞恳切”地说自己所部因为是临时出征,各方准备工作都欠完备,后勤保障也不牢靠,所以才制定计划要在高山暂时停驻。这么做的目的是等待后续补给到位,然后再对淮阳发动雷霆一击。
董一元接信冷笑不已。你朝鲜官军有几斤几两谁还不知道吗?你们他娘的最开始被倭寇了个落花流水说是因为毫无准备,好,就当是这个原因吧。
可是,前次停战之后你们他娘的又准备了几年,结果如何啊?倭寇大军一到,你们还不是和壬辰年一样被人家撵鸡赶狗一般打得哇哇叫,三下两下就又丢了半壁江山吗?
就这,你还好意思说等你补给之后就对淮阳发动雷霆一击?哈,哪来的脸称“雷霆”啊,放屁还差不多!
再说了,人家锅岛胜茂急着南逃,他在淮阳根本不可能久留,如今暂时停驻淮阳明显是因为此前从咸兴撤得过于仓皇,携带的粮草等物资不足。等他在淮阳大肆收刮完毕,一定会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你那“雷霆一击”怕不是打算对淮阳城里的朝鲜百姓用吧?
在这样的判断下,董一元严词拒绝了权栗的提议,强调兵贵神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追杀锅岛胜茂部,并表示朝鲜军打仗一塌湖涂也就算了,如果连行军都赶不上趟,那还不如直接裁撤掉算了,以免浪费军粮——反正汉阳朝廷穷得叮当响,要不干脆就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样的说法对于朝鲜军而言自然是巨大的侮辱,权栗当着众将的面也是脸色铁青,当场破口大骂,说你董一元自己不也是个败军之将,狂什么狂?朝鲜军众将也都义愤填膺,一个个指责董一元不顾实际军情胡乱指挥。
权栗心头暗喜,知道火候已到,当场表示自己不会服从这一命令,并且火上浇油地道“既然天兵以为我军对其毫无助益,我等留之何用?不如返回汉阳,请朝廷裁撤好了!”
朝廷现在早就没多少兵了,权栗所部几乎就是朝鲜陆师最后的看家本钱,怎么可能裁撤?众将都深知这一点,因此个个有恃无恐,纷纷鼓噪。
于是,次日一早,权栗所部直接调头,转身又朝汉阳而去了。不过与此同时,权栗还是做戏做全套,一边给汉阳的朝鲜朝廷上疏说明情况、指责董一元蔑视友军,一边又给高务实和麻贵同时去信,也一样是说明情况和指责董一元胡乱指挥。
权栗虽然是走的武举“出道”,但他父亲既然做过领议政,显然可见其家族是文官家族,故这三封告状书都写得颇为“在理”,不明就里的人看了恐怕都会认为此事的根源在于董一元漠视朝鲜军的“奉献”,更加蔑视朝鲜军的作用,因此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总而言之一句话所有责任皆在明方,我朝鲜、我权栗乃是毫无疑问的受害者。
麻贵此时在行军途中,书信要传到他手里可不容易。至于高务实就更别提了,他还远在朝鲜最南端的泗川呢,鬼知道这封由权栗派出的信使所携带的告状信什么时候能到。
信虽然慢,但这次朝鲜军的行军速度却出奇地快了起来,以其东进速度的三倍赶回,不愧是几百年后志愿军举行战俘营奥运会时拿到马拉松冠军队伍的先人。
仅仅三日之后,权栗所部抵达汉阳城东郊的芦原岭,并同时派出信使送进城中,表示此番回来是要请罪,顺便请求朝廷裁撤。不过这些当然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表示军中群情激奋,兵将纷纷要求入城当面向大王请罪,故请明军汉阳守将张万邦张游戎打开城门,放他们陛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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