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清正大吃一惊,急令将全部龟甲车撤回,然后乖乖模仿起中国历代攻城车的做法,在龟甲车外包上牛皮以防火烧,同时再次加紧赶造,运至各队。
于是又到了第八天,日军再度投入数十辆覆盖了厚厚牛皮的龟甲车,大批日军在其后,从各面再次发动攻城。朝鲜将领忠清道兵使黄进遭日军铁炮射中阵亡,伊达政宗率部登城。
这伊达部初来朝鲜,正想展示武勇,果然悍勇异常,几次登上城楼。伊达政宗本人盔甲鲜亮,与身边亲兵一起斩首众多,顿时成为朝鲜军的集火目标,日军为免伊达政宗有失,赶紧纷纷上前掩护其撤退。
金千隘闻黄进阵亡,便强迫晋州府使徐礼元督阵,徐礼元登城后,一见日军弹丸密集四射,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狼狈逃窜下城,然后不知所踪。
忠清道副将张润气得大骂,主动上前接替督阵,可惜两个时辰后战死于城楼。而此时日军已有数支又登上晋州城,李宗仁、崔庆会再度号召百姓于城楼反击。好在此时天降大雨,朝鲜弓弩及日本火绳枪双双受潮,只能暂时罢兵。
战局至此看似再次陷入僵持,但其实晋州城墙在龟甲车两日来不断冲击之下,部分墙体已开始松动,再经过大雨冲刷,几处墙体已有崩塌之势。
第九日天一亮日军便再度攻城,加藤军首先攻破晋州一角,加藤部下武士及伊达政宗率先从此缺口突入城中,大队日军蜂拥入城,晋州军民被迫转入巷战,迎来的自然是无尽屠杀。
金千隘携子金象乾和崔庆会、高从厚等人退至石楼,眼见大势已去,金千隘慷慨道“能与诸位在此合力一战,保卫家国,此生无憾!然事已至此,恐再无回天之力,此处便是我辈葬身之地了。”
高从厚深觉悲愤,感慨言道“我自感无能,深恨未能亲自斩下小早川隆景首级告慰父兄在天之灵。父兄之言言犹在耳,我高氏一门绝无贪生怕死之辈,好在苦战至今斩倭寇无数,想来也无愧列祖列宗,更未给义军丢脸。即便今日再无回天之力,我等身躯也绝不能落在倭寇手中,受死后羞辱!”
崔庆会亦感慨万千,道“诸位忠心豪情令我感佩,如倡义使所言,此次得以一同并肩作战,虽死无憾。今日虽逢绝境,亦有与诸位义结金兰之愿!今日得以同死,来世再结伴杀敌报国!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深受感动,想一饮诀别酒,却不料侍者却早已逃遁。眼见日军已追至楼下,崔庆会引领众人朝北跪拜,临死前结为兄弟,齐跳南江殉国。
金海府使李宗仁勇力超群,率部转战四门,渐遭围攻被逼至南江。李宗仁见死不可免,便突然袭击,将两名日兵夹在肋下,大喊道“金海府使李宗仁死于此!”然后携裹日兵转身跳入南江。
另一将领金俊民纵马巷战,往来冲杀,终因寡不敌众被火绳枪射落马下,遭乱刀砍死。城墙已破,晋州军民难敌日军进攻,死于铁炮和刀下者不计其数,其余百姓为避屠刀,也只能选择葬身南江。
日军屠城半日,焚烧民宅,推平城墙,掩井伐木,晋州成一片废墟。而后日军当夜彻夜狂欢,再作休整后便分批开进全罗道各处,朝鲜各军没了晋州坚城,自然难以阻挡。
晋州沦陷后,宋应昌下令戚金急进兵陕川、吴惟忠进兵草溪布防。而日军军师黑田官兵卫也于釜山收到了来自丰臣秀吉的命令,调其回国问罪。
黑田官兵卫返回日本后连番请罪,并于七月剃发出家,号如水圆清,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作为曾经获得大捷的坚城,晋州失陷的消息震动朝鲜,更多人意识到在没有明军直接参战的情况下,仅凭朝鲜军和义军等对抗日军着实千难万难。
况且,由于明军不再接济朝鲜,朝鲜军的物资情况也越发困窘,且不说火器补充,便只是断了朝鲜军的火药补充,朝鲜军的战斗力就要大幅降低。而更根本、更重要的则是军粮方面开始出现短缺。
考虑到朝鲜农业生产主要依赖汉江平原,而汉江平原目前要么处于日军掌控之下,要么虽然已经被光复却因为战事耽误了春耕,今年下半年的粮食缺口将会急剧扩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人间惨剧,那是谁也不敢假设的。由此,整个朝鲜朝廷都开始陷入恐慌之中。
而就在此时,京华商社忽然找上门去,通过金贵人之弟金公谅得到了面见李昖的机会。京华商社向李昖提出了一项解决方案,简单来说就是朝鲜授予京华在朝鲜几处地方开挖矿产,同时设立矿厂、铁厂之权力,而京华商社以两年为限,提供给朝鲜大量粮食用于交换。
该协议并非要求永久开矿权,而是“九十九年矿产开采权”。李昖一听,顿时非常动心。
如果说京华要求的开矿权是永久的,那李昖就会有出卖祖宗基业的道德压力,但现在京华只要求九十九年,那就显然谈不上出卖,只是一笔合理的交易。值此国难当头,能换来粮食给朝鲜救急,这生意无论朝野都不能说他什么不是,于是双方开始就具体的矿区位置等事宜进行紧急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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