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时,他就算再有野望也只能悄悄藏起来,乖乖做我丰臣氏的附庸。再往后,那就是你们这辈人的事了,想必以你的能力,至少比家康现在那几个儿子要强不少,丰臣氏的天下固若金汤。”<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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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次听出秀吉的意思已经是再次认定他为继承人,不禁大喜过望,连声赞叹舅父高瞻远瞩,明见万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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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又笑眯眯地道:“不过话说回来,水军在朝鲜现在压力很大,新舰队老是停在大坂防备也不是正理,看来也不能这样傻傻等着家康了,也该逼他一逼……<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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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两天就会让利家回去协理政务,利家一旦回到近畿,必可使家康有所顾忌,对关东舰队的事必然加速。秀次,你要谨记,国事中如遇难以抉择之事,多向前田利家请教即可。我自己过段时间之后也会回去助你一臂之力。”秀次领命,先行告退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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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秀吉正室宁宁及侧室茶茶也来探问,此时的秀吉却不像在人前那般精明狡猾,反而整个人松懈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自鹤松早夭、母亲离世之后,我时常倍感失落,虽手握天下,却有万分孤独之感。想我秀吉征战一生,原本就是想让家人都能尽情享受这荣华富贵,可这才几年呀,就都相继离我而去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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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呐,恨没能早几年就平定天下,如今我已年过五十,估计也很难留有血脉了,最近甚至也曾想追随母亲而去,也想在那边再看一看鹤松,只是一想到你们,我也放心不下,却是两难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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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过,日本人重视家名延续远胜重视血脉延续,但那是指真正的武士家族,而秀吉根本不是武家出身,只是寻常农家,甚至家里还涉商贸,因此对于自己血脉看得很重,说到这里甚至泪眼朦胧,握住妻妾之手紧紧不放,毫无枭雄模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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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政所宁宁劝慰:“请一定振作,你还有我们,我们一定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旁。母亲和鹤松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悲伤和失落。不仅如此,你还是日本的太阁殿下,是天下的希望,总之请一定振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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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的地位在丰臣家非常特殊,她不仅是简单的“太阁正室北政所”,而且还是“尾张幼儿园”的“园长妈妈”,可以说是丰臣家武将派真正的核心。有多核心呢?例如加藤清正、福岛正则等许多尾张派的著名武将,与其说他们是忠于丰臣秀吉,倒不如说是忠于宁宁这位“母亲大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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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宁宁当初嫁给丰臣秀吉之时,秀吉的地位还很低,而宁宁反倒是正经武家出身,其父当时正是秀吉的上司,所以宁宁属实是“下嫁”。也正是因为,宁宁直到现在都可以用“你”来称呼秀吉,秀吉也绝不会因此有任何不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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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茶茶也劝慰道:“是的太阁殿下,为了您将来的继承人能平安降生,也请您务必振作。”<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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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秀吉很是一愣,一时不知茶茶所言何意,再仔细一想才知道茶茶又有身孕,不禁喜上眉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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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宁宁却怀疑茶茶是仅为哄笑秀吉而撒谎,皱眉道:“淀殿,不可为安慰殿下而信口开河。你所言之事是否已请药师看过?若真有身孕,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丰臣氏再次有后,无论是对太阁还是对天下,都是一件喜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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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坚称确有身孕,秀吉越发大喜,连问是否真有身孕,茶茶依旧连连称是。秀吉又追问何以得知是子?茶茶答道:“梦入怀子,天命所在,神佑丰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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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兴奋不已,激动得来回走动,而宁宁的心情不得而知,不过看起来倒是甚感欣慰的模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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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了城府,又叫来前田利家,告知茶茶怀有身孕一事,利家能说什么?当然是恭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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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秀吉还是对德川家康有些不放心,于是又令前田利家先去见一趟德川家康,试探其对朝鲜战事的具体情况究竟了解多少,有没有因为当前面临的困局心生异心,前田利家领命而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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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德川家康听闻前田利家前来,特地出门迎接。二人相请入座,正值细雨绵绵,德川家康命取热茶暖身,家康问道:“利家突然来到我这里,不知所为何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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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利家答道:“朝鲜战事一波三折,太阁殿下已较为忧虑,我正受命巡视一下粮备,正好向家康来讨教一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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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连连摆手道:“利家你军略高深,太阁殿下也深通战法,黑田官兵卫也正身处朝鲜谋划军事,大帅名将俱在,又何须问我意见?说来也不过徒惹人笑罢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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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利家佯作不悦,道:“德川家康,天下第一大名,威名远播,军略不在太阁之下,当然值得一问!更何况你肩负国事,怎会不知朝鲜战况?不可虚瞒,否则我可就要公正无私一番,立刻将你治罪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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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罪自然是开玩笑,德川家康因此笑道:“利家你可别吓唬我……确实,我协理国事,对朝鲜战况是有所了解。听闻朝鲜八道已占七道,朝鲜溃败,唯独全罗道还未能攻入,其余各道有些义军出没,补给常受袭扰,军备不足,也有风土病出现,目前在各道只能占据着主要城池,急需休整,不过整体而言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挨过这段时间,今后就是一路坦途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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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利家指出德川家康确实对朝鲜战况十分了解,但最后一段却似乎过于乐观。德川家康解释道:“此事现在也不止我了解这些情况,关白等人也都已了解实情,关白所立次飞脚不正是为了能及时向国内传递朝鲜战况而设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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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利家试探问道:“大军皆被困于朝鲜,短期内难以完全占领,还需防备明国来袭,战事恐怕还将延长。方今日本一统,正是即将迎来太平盛世之时,但总有人妄图作乱,前些时日有一领主正私下密谋,抓获之后却说是你德川家康为暗中领袖,莫非真有此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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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大吃一惊,睁大眼睛道:“利家兄,这样的指责无根无由,你要我如何回答?声名在外就免不了被人利用,何况我交游广阔,即便有些所谓的证据也在所难免,毕竟平平常常写封信都能被人歪曲,这种事你也是知道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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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太阁殿下疑心于我,不过连我在内诸多领主都在名护屋,也在监察之下,怎能有何异动?而且论实力、人心,德川家都不可能与丰臣抗衡,不然此前决战之时我也不会臣服,此乃大势所趋,我自当顺势而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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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斋藤、织田、武田、上衫、北条、今川、毛利、岛津这些大名虽皆曾称霸一时或一方,但终究不得天命,归于太阁治下都是必然。我已是知天命之年,还有几年好活?如今只想安享富贵荣华罢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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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五十岁在此时的日本真的不小了,一般人到这个年纪的确大概率不会再有太多不切实际的野心,至少前田利家自己就是这种心态,因此他虽然精明,却也不免共情,相信了德川家康的这番表白。<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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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于是聊及朝鲜战法,德川家康也认为此时应当以休整为主,不能顶着这许多不利因素继续强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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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利家道:“朝鲜前线极需休整,才能有备无患,稳居不败之地。不过若是信长公还在,想必定会不顾一切发起攻击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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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德川家康倒是表示赞同:“那倒是了,信长公神鬼难测,无论何种逆境总能出奇制胜,我等不及信长公之万一,就只能选择稳中求胜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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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而笑,转而对饮闲聊。其实二人都明白了对方所指:太阁不是不明白现在的困难,但太阁一生最希望超越的人,正是他当初的主公织田信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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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织田信长在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定会不顾一切发起攻击”,那他丰臣秀吉岂能甘于人后?自然也是要强攻,证明自己不输信长公,是“天下人”必然的继承者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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