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戚继光本就是个不仅会打仗而且会做官的人,他既然敢如此说,自然是因为他很清楚高务实不会因此反感。
事实也正是如此,虽然禁卫军众将都被自家司令一番直截了当的话搞得精神紧张起来,但高经台闻言却不仅未曾动怒,反而连连点头,道“是啊,此前何曾料到图们竟有如此气魄,连蒙古数百年旧地亦肯弃之。
不过话说回来,以他当前的局面,死守祖宗基业固然勇气可嘉,但转进别处发展确实也更显智慧。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番他连施手段,一路西去,说不定反倒能峰回路转,否极泰来。”
戚继光颔首表示认可,同时又道“经台所言极是,不过此番定策运筹,恐怕多是布日哈图之功。”
高务实笑了笑,道“布日哈图纵有千般能耐、万种手段,终归也需图们点头才有实施之机会。正如我大明这些年文武相携,开创今日局面,前提也是圣上英明,这才有我辈施为展布之棋盘。”
“经台高见,诚哉斯言。”戚继光立刻拱手向京师方向虚为一礼,道“圣上神文圣武,内圣外王,至有大明中兴盛世,足可告慰二祖列宗矣……为圣上贺,为天下贺!”
高务实也抬手向京师一礼,道“为圣上贺,为天下贺!”众将自然不能傻杵着,也都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来了一遍。
然后高务实便又朝戚继光问起归化之战的细节,戚继光大致陈述了一番,原来此战整体来讲应该分成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戚继光只派了兵力不多但战斗力很强的前锋出动,主力隐蔽起来而离战场不远。图们当时的打算可能是先击败禁卫军前锋,然后从容撤走,因此他派出了大概三成左右的兵力意图击退明军,但结果没有成功,于是被迫增兵到总兵力的一半。
第二阶段图们发现战事拖延,于是除了围困归化的兵力之外,剩下兵力全部加入了与禁卫军前锋的战斗,禁卫军逐渐不支,开始出现动摇。而此时戚继光亲率主力杀入战场,图们感到大事不妙,想要抽身迎敌但被拖住,因此最终大败而逃。
幸好此时围城蒙军反应及时,迅速撤围并解救图们,算是堪堪救回图们一命。不过这场仗即使以禁卫军之能,终究还是无法歼灭太能跑的蒙古人,只是收获了更多的首级。
总体上而言,蒙古人自从连续吃了高务实的亏之后,大幅强化速度优势,使他们虽然直接战斗力相较于从前反而有所下降,但却保证了机动性这个蒙古骑兵历来的优势,使得明军无论如何都难以打出歼灭战。
从这个程度上而言,布日哈图力主的蒙古军改作为大明军改的适应性变革,基本上还是达成了目的,只是这也注定了蒙军无法再硬撼明军这一结局。
说完归化之战,戚继光趁势道“因此来看,鞑奴不欲与我死战恐是早有定策。眼下鞑奴西逃,我军何去何从、如何应对将来变化,还需经台细为谋划。”
高务实沉吟片刻,问道“当前最为要紧的是确定鞑奴西逃之目的。戚帅,你以为鞑奴西逃究竟只是为了避开我军锋芒,等我军一退便要卷土重来,还是彻底迁徙,完全放弃在漠南漠北与我相争?”
戚继光果断道“末将以为此次鞑奴意在迁徙——他们已无与我长期敌对之能力,同时也无此种意志。”
“何以见得?”高务实问道。
“先弃守察罕浩特,又迁徙全部领民,这两项举动无论如何看待,都难说只是一时权宜之计。经台明鉴,数十万众举族迁徙绝非儿戏,末将很难相信他们年中远去千里,年底却又巴巴赶回来挨冻——即便蒙古人不太依赖后勤,但并不能说他们大举迁徙也是真的不要后勤。
不说其他,单说这千里来去之间,牛羊都要跑瘦许多。鞑奴迁徙之中,不可能停留耕种,既然没有粮食补给,牛羊就是活命的根本,如此而言,他们即便年底想要东归,也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那么,戚帅认为他们将会在何处停下?”高务实又问。
戚继光蹙眉道“末将对西域形势不算特别了解,推测恐怕不准。”
“无妨,戚帅但请畅言。”
既然高务实都如此说了,戚继光只好直说“是,经台,末将以为或有两种可能。”
高务实微微挑眉,问道“哪两种?”
“其一,图们打算先吞并瓦剌诸部。”戚继光指着堪舆图道“和硕特、准噶尔、土尔扈特等部皆瓦剌也,与鞑奴同种同源,若能战而胜之,以其伪元皇帝或蒙古大汗之名或能稳固统治。而后以此为根基,再征伐其余瓦剌、察合台等诸部,到最后甚至如三百年前一般再次西征也未可知。”
高务实并不惊讶,又问“其二呢?”
“如此过其一是先难后易,那么其二便是先易后难。”戚继光道“瓦剌虽然分裂诸部,但整体实力据说还较为强劲,鞑奴若欲行事稳妥,也可能先伐察合台。若我为图们,当考虑快速穿越大小松山以西,直奔沙洲而取之,然后一路沿丝绸之路西进,夺取哈密国,再征叶尔羌。”
“戚帅高论,本部堂也是这般猜测。”高务实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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