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么……
高务实皱眉沉思起来,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他这次还是不宜轻动。”
“为什么,你是怕顾养谦指挥不动他?”刘馨略微挑眉,道“就算顾养谦指挥不动,难道你也指挥不动?”
“我?”高务实哂然一笑“我怎么指挥他?我是户部尚书,又不是兵部尚书,我凭什么指挥他一个辽东总兵官呀?要是在一年前,那还好说,因为当时我好歹还顶着一个七镇经略的虚名。
眼下我主管财政,去年又收了不少财权,已经是权倾朝野了,军事方面自然不宜过多插手……皇上之所以特意提点,说让我借周本兵之口来建议,不也正因为如此么?”
刘馨便道“那为什么不能用李如松?前一次李成梁虽然损失了一些兵马,但根据情报来看,李如松回任辽东之后已经差不多把损失的兵马补了回来,李家军嫡系目前大致上恢复了四万左右的规模。
这样一支精锐的骑兵不拿去对付蒙古,难道你还非要用他们去朝鲜战场死磕日式山城防御体系?我可记得很清楚,是你告诉我朝鲜战场上的日式山城让明军吃了不少亏的。”
“日式山城体系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而李如松和他的家丁骑兵部队将来在朝鲜战场另有他用。”高务实道“况且这一次不用李如松,其实不仅仅是从军事方面考虑的,更多的是出于政治目的。”
刘馨以手扶额,无奈道“不愿意让心学派立功?”
“不,我说的政治目的不是对内的目的,是对外的目的。无论你信不信,我的政治偏见还不至于和这个年代的其他人那样严重。”高务实摇头否认了。
“哦?对外的目的?”刘馨诧异道“对外……是指对蒙古人?”
“主要是蒙古人,但你也可以把女真人算进去。”高务实撇了撇嘴,道“我是要让蒙古人甚至女真人都觉得,自从前次李成梁一败,朝廷已经不信任李家了——不是一般的不信任,而是皇帝的不信任再加上我实学派的顺势打压。”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刘馨眼前一亮,两手一拍,道“你是故意把李家军这四万精锐‘雪藏’起来,让他们在蒙古人和女真人对大明的军力估算中除名,等到关键时刻才忽然将他们亮出来,用作一支奇兵!”
高务实轻轻颔首,道“这是预案之一,是在察哈尔战事爆发于朝鲜战事之前的一种预案。如果反过来,朝鲜战事爆发在前,那这项预案的意义就不大了。”
“你居然不能断定这两场战争谁会爆发在前么?这可不符合你的一贯做派呀。”刘馨笑了起来。
“我在日本搞这搞那,本意也是拖延朝鲜战争的爆发时间,希望抢先打完察哈尔之战。只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些变数,因此我现在没法断言。”
“有时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高务实说着,忽然叹了口气,道“依我本意,这两年是要尽量避免让蒙古人察觉到我大明骑兵力量正在快速增长这个情况的,因为只有他们忽略了一点,待发动察哈尔决战之时我才好设套,争取打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一举解决掉蒙古之患。但当前敌情涉及到科尔沁,这偏偏是个‘必救’,且救援科尔沁还非得动用骑兵不可。”
高务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刚才周本兵向我提出由京华派兵支援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最好是能让土默特出兵支援。毕竟土默特不仅实力强大,而且一旦是以他们的支援为主,图们方面说不定就会忽视了大明骑兵的强弱问题,可谓两全其美。”
“我看这主意好,为什么不这么做?”刘馨立刻道。
“土默特骑兵固然好用,但你要知道土默特现在算是外藩,他们臣服归臣服,但账却要算清楚。比如他们出多少人马,该办成哪些事情,事成之后我大明朝廷要如何赏赐,这一笔笔一桩桩,说到底都是要给钱的。”
高务实笑了笑“不给钱就没人帮你办事,钱没给够人家就出工不出力——买卖嘛,大家都不想折本,这是合情合理的事,你说是吧?”
“呃,那你想花多少钱,让他们帮多大的忙?”刘馨问道。
“直到刚才我才想到一个……或许比较好的办法。”高务实笑道“这次大明可以吃点亏,多买一些骟马——多买的意思是,土默特现有的骟马和今后一两年的骟马,我大明包圆了。如果朝廷实在吃不下,我京华可以帮忙吃。”
刘馨大为诧异“这是为何?以前不都是尽量少买骟马,多买母马和种马么?”她说着忽然露出思考之色,自言自语道“等等,你的意思是……大战在即了?”
所谓骟马,就是阉割之后的马,也称去势之马。不过可能很多人对骟马有些误会,认为这些马不好,都是垃圾货。这种观点对于骟马来说其实挺冤枉的,尤其是对于蒙古人的骟马来说。
事实上蒙古人在千百年游牧生活中,早就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养马方法。一般来说是这样的马生下来一、二年间,先在草地上进行精心的骑乘训练,使其饱食青草,膘满体壮。
待长出四齿即行去势,蒙古语称去势之马为“阿塔思”,汉语则叫骟马。这样早去势的马,其实长得矫健勇壮,而且既有力又柔顺,还更能耐寒冷气候。
去势后的马经二、三年在草地放牧后,再次骑乘,并像最初骑乘训练那样再次教练。经第二次教练,马的性情已较温顺,步法也很理想,不会咬人、踢人,骑马的人在马背上感到很平稳。下马后不用拴马,马也不会离开走远。另外,成百成千匹集成的马群也没有胡乱嘶叫的。
蒙古人在教练中,白天是绝不给饲料的,到了夜里在草地上放牧,拂晓又备起鞍子骑乘,虽然骑乘完了不用拴住,但做为养马法,必须拴在柱子上,使马仰起头,等到气息完全平静、四蹄冷下来之后,才开始在草地上放牧。这是因为马经过奔跑,疲劳还未恢复的时候就吃草、饮水是很有害的。
战马在参加战斗后,必须在草地上放牧,使其饱食青草,饱饮好水,这中间绝对不骑乘,只有再次战斗临近的时候,才把马从牧地赶回营地,拴在马栓子上。然后,仅喂少量的草,经—定的时间以后,肥膘收缩,身体壮健,这时再继续乘骑数百里路。
用这种养马法,马奔跑很远的路也只出很少汗,于是任何远征都能够耐得住。行进中绝不喂草饮水,因为劳累紧张中饮食,马摄入的东西不仅不能变成血肉,反而要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