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主这下真是一张脸蛋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娇嗔道:“皇兄!”
“叫什么呀,我又不是开玩笑。”朱翊钧在胞妹面前没有什么皇帝架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求真这个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他对待这些事完全没有平时那样果决,他会在理智与意愿之间犹豫不决,迟迟下不定决心。”
永宁公主明显一僵,好在朱翊钧的话没有说完,他继续道:“所以这个时候等他决定是最愚蠢不过的,一定要主动一些,就像我当初暗示他那样……他犹豫归犹豫,脑子又不笨,我都那样说了,他自然不好反对,否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么?
他这个人呐,你别看他平时智计百出,其实他很在意身边亲近之人,而你跟他又……呃,我是说你也得如此,要让他陷入一种难以拒绝的境地,一旦拒绝就会伤人,这样他就有理由在心里说服他自己了,懂吗?”
懂不懂不知道,反正永宁公主低着头没说话。
朱翊钧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我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又是让京华出材料,又是让京营去施工么?”
永宁公主一怔,总算稍稍抬起了头,问道:“不是为了避免外廷争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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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样简单。”朱翊钧翻了个白眼:“避免外廷争议何须这么麻烦,我直接说内帑出资不就好了?”
永宁公主奇道:“那是为何?”
朱翊钧提示道:“在公主府对街,有一间京华的禹瓷货仓,京华在京师附近的禹瓷存货全都放在那儿。”
然而永宁公主显然对这些事情反应不快,听了这话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朱翊钧一脸无奈,以手扶额,有气无力地道:“唉……我的意思是说,等你住进去之后就会发现,求真可以从那件货仓的地道直接进你的公主府寝殿。”
“啊!”永宁公主吃了一惊,脸上彤云又起,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怎么能这样?”
朱翊钧长叹一声,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要不然怎样?哦,那反过来也行:你可以从你的寝殿直接去他的货仓,我听说那边的条件也不错。”
永宁公主大羞,双手捂脸:“皇兄不要再说了!”
朱翊钧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好了好了,皇兄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近来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叶赫——就是一个辽东边上的一群夷人——他们送来了他们的‘公主’,要给求真做妾。”
永宁公主稍稍一怔,但看起来还挺平静的,只是轻轻颔首:“就是这次辽北大捷被我大明搭救的那个叶赫吧?”
“对,就是他们。”朱翊钧轻哼一声:“叶赫的虏酋大概觉得求真对他们颇为关照,想着再拉近一下关系,但他们也没什么别的能送,虏酋纳林布禄干脆便把妹妹送出来了。”
本来朱翊钧这话并没有衍申意思,但永宁公主听了却是脸色一白,沉默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地道:“皇兄也是这样吗?”
“什么?”朱翊钧一愣,然后忽然睁大眼睛,声音也大了一些:“你在想什么?”
不等妹妹回答,朱翊钧便猛然站了起来:“尧媖,朕还不需要……”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两腿失力,扑通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双手下意识抓住椅背,但整个人有些歪歪斜斜向要滑落的模样。
永宁公主大惊失色,连忙过去扶了一把,惶然道:“皇兄,皇兄你怎么了?”
但朱翊钧恢复得很快,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力气也恢复了,他试着坐直了身体,拍了拍妹妹的手臂示意她放手,然后道:“没事,没事,可能有些急怒攻心。”
其实朱翊钧刚才“眼前一黑”的时间非常短,最多两三个呼吸,等他坐下便已经开始恢复,整个恢复清明也只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但此时他自己心中却有些警醒,因为刚才这个症状与他皇考穆宗皇帝当年很相似。
这种症状在民间俗称“发黑眼晕”,后世一般认为其中大多数是由贫血或者低血压引起。不过根据高务实当年从隆庆帝的情况来看,除了这两种可能性之外,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后世称之为“姿势性低血压”的一种症状。
这种在医学上称为“姿势性低血压”的症状并不复杂,即有些人在睡醒、久坐、久蹲之后起身站立时,会突然一阵晕眩。从症状上来说有头晕、眼花、耳鸣、乏力、等,其中状况轻微者可能只会短暂地晕个几秒钟就恢复了,但严重者则可能会严重晕眩而失去知觉。
根据高务实的记忆,这种情况似乎不能算是“病”,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只是有人轻微有人严重,朱翊钧父子大概就属于很严重的类型。不过这种情况并不难应对:起身不要急就行,如果平时注意锻炼那就更好。
但朱翊钧显然不懂,所以他心中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也步先帝的覆辙。
永宁公主更不懂,她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让皇兄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悔得眼泪都下来了,抽抽噎噎向皇兄道歉。
朱翊钧的确是个对弟弟妹妹足够好的兄长,见妹妹如此后悔,他也就消了气,叹道:“尧媖,我知道当初你的婚事弄成那样,对你的伤害很大,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皇兄做这些事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没有任何其他的动机。”
他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我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笼络求真,你明白吗?”
永宁公主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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