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的眼睛微微一眯,问道:“哦,只是余印君?刘都督不在吗?”
印君,不是字,也不是号,是一个俗称。明代的舍人分为中书科舍人、直文华殿东房中书舍人、直武英殿西房中书舍人、内阁诰敕房中书舍人、内阁制敕房中书舍人五种,均为从七品。
其中,中书科本不称科,只因与六科均在午门之外,官署相联,时人习惯称之为科。此署中设二十人,不分长贰,通常以年长者一人掌印,称“印君”。
余廷槚其实不是此署中最年长者,但架不住他老子是文华殿大学士余有丁,因此这“印君”就归他当了。
那家丁回答道:“回老爷的话,没有瞧见刘都督,为首一人就是余印君。”
高务实眉头大皱,心道:这次可见了鬼了,居然又料错了?
转念一想:不对,这不是我计算出错,而是刘守有这次恐怕真的是不打算照规矩办事了。
可刘守有如果不按规矩出示驾帖,那他除非把整个锦衣卫十四个千户所全部拉过开,否则根本不可能压住见心斋的高家家丁,刘守有本人既然是“搞情报的”,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现在刘守有手下的人能拦住高家的步丁们,是因为高务实这么多年来一直三令五申,不允许他们违法。换句话说,如果高务实撤销这个命令,或者干脆下令反抗,刘守有此刻能够带过来的人不可能镇住场面。
最起码,高务本、王之祯手底下的人他这次就肯定一个都不会调。
那么刘守有唯一的办法就是……伪造驾帖!
这可真是破釜沉舟啊。
伪造驾帖、伪造刑科大印,这要是一旦案发,他刘守有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不过高务实现在可以理解刘守有的想法了:只要坐实了他高务实勾搭长公主一罪,或者干脆污蔑到底,说高务实是欺骗长公主,甚至强迫长公主,那么这伪造驾帖的事就立刻变得情有可原起来,甚至还是“行事果决”,不但无罪,反有大功——现在是大明朝,可不讲什么“程序公正”这种后世的法律原则。
高务实忍不住冷笑起来:“我倒真是小看了这位刘都督,此人若是生在永乐朝,怕是不比纪纲的威风稍逊。”
高陌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急得额头冒汗:“老爷,现在怎么办?”
“急什么?”高务实却并不慌,淡淡地道:“长公主既然已经回宫去了,刘守有在我这里闹得越凶,事后他就死得越惨。”
高陌轻咳一声,小声提醒道:“可是老爷,‘黑顶’里有很多资料……而且,大校场的库房里不仅有大批火器,甚至还有火炮,这个到时候怎么解释?”
操,坏菜了……
高务实也吓了一跳,他见心斋里的训练都是实弹训练,除此之外,由于一贯怕死,见心斋还储存了大量的武器弹药,乃至于最新式的火炮,以避免出现意外之后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原本这都是最后的后手,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东厂提督又是自己人,谁也不可能来查他——刘守有按理说也是东厂监督着的啊。
所以现在这么一来就麻烦了,为了配合朱翊钧的引蛇出洞,再加上没料到刘守有竟然如此豁得出去,眼下居然有把自己搭进去的危险。
但急了没几个呼吸的时间,高务实忽然又镇定下来,眉头舒展,笑道:“无妨,这事儿麻烦不大……你赶紧派人通知成国公他们,就说我这里那批卖给京营的武备已经到位了,京营既然钱都已经付了,为什么相关的文书还没有送来?让他们赶紧补办,今天……不是,马上就要办好,东西随时可以转交给他们——记得一定要快。”
高陌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就明白自家老爷这是要破财消灾了,不过这财破得可不小。他轻咳一声,再次提醒道:“可是老爷,库房里超标的部分加起来,至少得值二十多万两,如果按照咱们卖给京营的价格来算,怕是要接近四十万两了。”
“你们到底存了多少啊?”高务实也愣了,但马上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四十万两就四十万两吧,这次情况紧急,便宜这帮王八羔子了。”
高陌也没法子,一脸牙疼的模样,愁眉苦脸地走了。
高务实则对之前来报信的家丁头目道:“行了,那边的事咱们不必着急,刘都督想玩花样,我就陪他玩好了。倒是余印君这批人,我还真不能不去见一见……走,咱们去欢迎欢迎诸位公子,顺便也让他们看看我,免得到时候说我忙着在白玉楼白昼宣y,居然没法立刻迎接。”
下头的家丁们其实都不清楚整件事,但老爷这么说了,他们当然只能附和。
很快高务实便到了大门口,下令大开中门——呃,其实白玉楼这庭院大门是西式的,倒也说不上什么“中门”,反正就是把大门全打开了。
高务实亲自迎了上去,果然对面是一溜的马车停在那儿,以余廷槚、王士骐为首的一干“学子”至少有二十多个,声势还真不小。
“余兄、王兄、诸位仁兄,欣闻列位踏春游玩至鄙处,实在是蓬荜生辉,务实喜不自禁……”高务实这一通客套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甚至还极其客气地一个个去和来此的学子交谈,交换字号——他当然认不得这许多人,因此要交换字号,以示礼貌。
余廷槚和王士骐虽然惊讶于高务实出来得这么快,而且面色如常,但还是笑意盈盈地跟他寒暄着。
等高务实去一一与其他士子废话的时候,王士骐才小声对余廷槚道:“余兄,这局面似乎有些不对劲啊,咱们……”
余廷槚不动声色地道:“别着急,我瞧他这地方大得很,说不定只是自以为能把人藏好……咱们还是先等刘都督那边的行动,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可他出来的如此迅速,这该怎么说?”王士骐显然还是有些担心。
余廷槚摇了摇头,不屑地道:“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他只是……办事快呢?”
王士骐忍不住偷笑起来,压低声音道:“还是余兄见识高,此人年纪轻轻就富甲天下,小弟听闻这白玉楼里金屋藏娇、美女如云,就算比起皇宫大内也不遑多让,没准他这身子早就虚了……”
“呵呵呵呵……愚兄也持此意。”
----------
感谢书友“曹面子”的打赏支持,谢谢!
感谢书友“我只看看不点进去”的月票支持,谢谢!
p:其实之前本来还有一章比较那啥的,后来想想,没敢写。你们也知道,现在不能描写脖子以下。我一想,那干脆跳过算了。至于漏写的那期间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从后面高陌找到高务实之后的描写来反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