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族人宣布孟国复国,但明面上却是号称“大古剌军民宣慰司”——这是过去孟国在大明的“编制”。
阿布拉邦那个废物居然在明军的鼓动下自封“大古剌军民宣慰司副宣慰使”,然后大肆招兵买马、拉拢孟族遗臣。结果不到十日,勃固旧地十三城直接反了六个,接近一半了!
幸好,孟国旧地五大重镇之中的勃生、土瓦、马都八三城还在掌握之中,只丢了勃固和大光,在莽应里看来局势还能够挽回。
但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整个孟国旧地一旦全反,那就不是短期内能够解决的大麻烦了。
于是莽应里决定立刻撤军,不过在撤军之前,丢了本钱的岳凤觉得自己不能如此默默无闻,主动献策。
岳凤说,直接撤军必然被邓子龙牵制骚扰,不如先假意要发动一场规模巨大的攻势,因此全军稍稍后撤,离开邓子龙眼皮子底下,再做出四下伐木、收集大石的模样,实际上则广设假人,悄然于夜间撤离。
岳凤表示,如此一来,邓子龙担心我军攻势,必然全力准备应战,自然就不能发现我军撤离了。
莽应里大喜,立刻照办,结果邓子龙果然没有追击。莽应里遂放心大胆地南下,直到现在。
只是,撤离虽然顺利,但毕竟这次北上不仅功亏一篑,甚至闹得后院起火。莽应里心里还是十分恼火,连兰纳进献的美人儿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了。
而且这次缅北之战打得如此虎头蛇尾,自己南下平叛之后即便稳定住南方,北方的局势也已经大变,多年来的经营只怕是要毁于一旦了,这也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就在他一脑门子官司的时候,忽然听见“啾——”地一声利响,声音尖锐异常,听得人耳膜发酸,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一抖。
莽应里抬头循声望去,却见一颗通红的火焰冲天而上,然后“砰”地一下炸了开来,化为点点星火。
莽应里并非战阵新嫩,他跟着父亲打过至少二十年仗,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某种信号弹,当下就准备喝令麾下注意偷袭。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他的叔父莽灼本来坐在另一头普通大象上闭目养神,此时却已经反应极快地用缅语大吼:“敌袭!就地防守,不要慌乱!”
莽应里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并没有大意,而是也跟着大喊:“传令前后各军,就地防守,不得乱窜!”
此时,周围的士兵这时候已经开始自发的朝莽应里围了过来,将他护在最中间。
莽应里正怀疑为何埋伏的明军还没有动作,忽然前头山间猛然炮响,一颗颗实心炮弹打向人群。
这些实心炮弹并没有什么爆炸威力,但每一颗炮弹落入密集人群之中,砸死几个人却也相当轻松。再加上“砸”这种伤害经常让人骨肉横飞、鲜血四溅,看起来却相当骇人。
莽应里没料到明军还没杀出来,先来了一通炮击,虽然他想不通明军是如何提前把大炮安放在这种地方来的,但此刻却都先顾不得了,二话不说下令周围的象奴举起金梯,让他先下去避避风头——他也觉得这种时候呆在金楼白象上目标太明显了。
刚刚下了白象,忽然听得前军那边发出了比炮击还要巨大的轰响,“砰!砰!砰!”连炸了十几声,然后各种撕心裂肺的叫喊从数里外传来中军,听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炮,为何这么大的声音?”莽应里也被这连串巨响弄得惊惶起来,抓过身边的葡萄牙军事顾问就问。
“抱歉,国王陛下。我,我也没听说过这样猛烈的陆炮,一般来说只有舰炮中的长重炮才会造得如此巨大,而且……长重炮的响声和这种巨炮似乎有些不同,这个声音太闷了,我怀疑这是明国人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倒是也不算说错,因为欧洲并不流行地雷,这东西在欧洲的武器体系之中要迟至日俄战争才被人关注,现在估计连影都没有。
然而中国早就有类似的武器了,在大明时期更是发展得很是全面,陆地上有一大堆各种花样的地雷,水里的水雷也不少,如“水底龙王炮”之类就是其中代表。
不过原先的地雷、水雷都比较原始,威力不大、引爆困难,而且还总喜欢搞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加在上面。
而在高务实正式涉足军工之前,他就将一部分改进过的地雷和水雷设计图交给戚继光试验过,后来京华自己有了军工体系,这些东西的发展就变得更加符合历史发展的“正确方向”。
今天刘綎所使用的地雷,是所谓“钢轮自发火”式的地雷,但它们是一种加强版。
怎么加强的呢?这种地雷本身是踩踏触发,但京华方面在高翊的改造下弄了个“连雷”结构,即这些地雷之间用导火索连接起来。
只要踩中一颗,钢轮击打燧石引燃火星,点燃掺杂了磷粉等物的导火索,这些导火索不仅会引爆这颗地雷本身,还会点燃连接的其他地雷,那边的地雷再继续引爆更多的地雷,形成“连爆”。
前军方面就是因为踩中了一颗地雷,导致连爆十余颗地雷,被炸了个人仰马翻,一时间哀嚎遍地。
其实他们还算运气好,因为限于这个年代的制造水准,即便京华的产品也会经常性哑火,尤其是这种连雷,中间断了一颗,后续的就可能都没了。
刚才这一串连雷其实一共连了三十颗,结果只炸了差不多一半就停了,至于问题出在哪,现在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够了。
一颗金黄色的信号弹再次冲上天空,山上的炮火突然变弱了。
如果此时的缅军中还有人能够镇定地听一听,那他就应该发现,前军和后军依然在受到炮火轰击,只有中军方面的火炮停了。
紧接着,缅军两侧的山上忽然杀声震天,无数明军扔掉草扎的伪装,穿着南方薄薄的鸳鸯战袍,套着罩甲杀了出来。
一员精悍之极的明将骑着极品的乌珠穆沁马,挺着斩马刀一跃而出。他随手一刀将面前一个倒霉鬼缅军斜斜劈成两半,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脸。
明将口中发出骇人的厉啸,指着那金楼白象的方向大喝一声:“莽应里何在?贼首可曾备好?爷爷来取了!”
这明将一上战场便张扬至此,除了刘綎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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