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完毕,甲斐姬终于转入正题,微笑道:“今日左府见了大纳言,想必应该能够确定这位加贺百万石尚有多少阳寿了?”
家康正色颔首道:“是,大纳言……命不久矣。”
“他一死,天下再无人能够压制矛盾,刀兵再起之日不久也。”甲斐姬看起来倒无多少悲悯,只是淡淡问道:“却不知左府有何计较?”
来了,终于来了。家康想道。
“若依家康之意,日本自应仁之乱以来,已然兵祸连绵百五十载,委实乱得够久了。我们不该再这般互相攻伐下去,最好能够止兵息武,让天下之人都能远离兵祸……”
甲斐姬轻轻一笑,打断德川家康的话,问道:“左府或是这般想的,但石田治部少辅会答应吗?”
“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话虽如此,德川家康自然不会给甲斐姬回答“不当讲”的机会,而是立刻继续道:“若三崎殿能够站出来,向天下宣布支持在下开府,在下以为石田治部便会知难而退。”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可惜我不能这么做,因为老爷想要的不是这样。甲斐姬面色不变,心中却叹了口气。她毕竟也是日本人,又是女子,自然不会乐见日本再次打得尸山血海、山河破碎。可惜,这事情她做不了主,她只能按照高务实交代的原则行事。
何况,这件事最终还会影响到她儿子的将来。
“即将爆发的火山是压不住的,就算暂时看起来压住了,但只要喷发之力仍在,喷发不过就是晚多久的事而已,终究并无意义,甚至……”甲斐姬摇头道:“届时万一左府不在了,小辈们应付起来岂不是更难?”
这就是明确拒绝了。家康其实猜到甲斐姬会拒绝,因为他曾经站在高务实的角度来思考过,面对当前局面要怎么做才是上上之策。
结论是,最好让日本再次爆发一场大规模内战,等到两派人马打得精疲力尽,然后他高务实以最为强横的武力为后盾,一次收取日本部残存的力量为己所用。到那个时候,别说他德川家康一派之力了,就算他与石田三成联手,也不会再对高务实构成任何一丁点儿威胁。
可惜,就算看穿了又如何?石田三成不会罢手的,这个人坚定认为自己是要欺凌幼主、强夺太阁天下的,甚至还有他自己的一份野心也说不定,又怎么可能罢手?
甚至家康还暗暗猜测,三成身边恐怕也有人早已暗中投靠了高阁老,在三成身边故意煽风点火,挑起他与自己的战争。
若非如此,今日三成召开的会议上怎么会讨论起要暗杀自己这种事来?要知道在旁人看来,就算自己死了,德川家又不是后继无人,到时候关东必然起兵报仇!
这样做只会立刻挑起战争啊,石田三成又不是蠢人,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可是,他仍然讨论起了此事,那就说明一定有人跳出来表示坚决支持他这样做,他受到这样的鼓舞,自认为就算战争爆发也能先发制人。
而当时自己已然身死,秀忠不仅威望不足,此前也未曾表现出多么卓越的指挥才能,他石田三成当然自认为胜券在握。
如此说来,即便我再怎么想要和石田三成握手言和也没有意义了吧?他身边肯定有高阁老安插的人在推动他举兵,我又是他深恨不已之人,根本不可能提醒得了他,如之奈何?
罢了罢了,要打仗就打仗吧!只希望这场仗能打得干净利落一些,千万不要打出个互有胜负的僵局,那样的话日本还得多遭些罪……
“三崎殿所言却也有理,只是……”家康假意同意甲斐姬的话,但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迟疑道:“如今两方实力看来半斤八两,可是我关东后方却还有上杉景胜如芒在背。若是战端一起,三成由西向东进攻,景胜由东向西对进,此二人领兵欲会猎于江户,则我德川亡也。德川亡不足惜,但届时……演公子安危却如何是好?”
演公子自然是指高演,高务实与甲斐姬之子,也是家康与高务实谈好的那位将来德川幕府继承者。
甲斐姬微微一笑,道:“好教左府安心,今日我来正有一事告知左府:京华将遣大军前来替左府守好江户本城,而左府则可放心出兵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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