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再见面的,巴兰杜克先生。”露西安娜朝埃修挥挥手。
“原来这孩子姓巴兰杜克……”布罗谢特多看了埃修的背影一眼,“我原来以为卡瓦拉子嗣执政时期的贵胄应该早就应该在帝国的迫害下断绝传承了,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见到一支独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喧闹者’会选择你做他的弟子,而不是达立安爵士,毕竟他是潘德·卡瓦拉的血脉。这很奇怪,半神的行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逻辑模式呢?他应该还是基于人性考虑事情——不行,这种设想不会得出任何有价值的结果,也许应该将‘喧闹者’出没的时间点与最近二十年来的潘德历史加以对照……”
布罗谢特犹在思考,胡须冷不丁被轻拽了一下。他有些恼怒地低下头,训斥道“露西安娜,你都多大了!”
露西安娜吐了吐舌头,收回手“可以办理我的入学手续了吗,呃……院长?”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布罗谢特看向露西安娜,太阳穴突然胀痛起来,还揣在怀里的三张羊皮纸此时仿佛变成了烧得红热的木炭,散发出灼人的高温。那是理性在发出警示的讯号,让他赶快将露西安娜拒之门外。现在还为时不晚,把手稿塞回去!理性在命令他。这个女孩对于王立学院,甚至对于整个瑞文斯顿来说,都是天大的麻烦!
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跟这份马迪甘的手稿失之交臂。当年王立学院几乎是倾全院之力,从学者到黑矛骑士都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阿尔德玛公爵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们挪用了一部分拨给学院的公款——堪堪凑出八十万第纳尔,也没能从奎格芬嘴里把这份手稿撬出来。这次如果错过,只怕他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寿命去等待下一次相逢。而且,这三张羊皮纸,又能在岁月的侵蚀下辗转多久?布罗谢特激烈地思考着,这是政治理性与学术理性之间的倾轧,其过程惨烈而血腥,甚至足以摧垮人的精神。最终,学术理性以微弱的优势压过了政治理性,布罗谢特疲惫地扶住自己居所的门,闭上眼,深沉地叹气“进来吧,我为你起草入学手续。但是你必须使用化名,而且不能在人前暴露出你会诺多语。”
“没问题。”露西安娜拍拍自己的胸口。
“这是你的学术之环,”布罗谢特来到自己的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无法分辨材质的白色手环。在室内烛火的映照下,它的光泽同时呈现出金属的冰冷与水晶的剔透。布罗谢特郑重其事地将它套在露西安娜的手腕上“本来以你在诺多语上的研究,你有资格在在学术之环上有一颗石珠的,但是……”他耸了耸肩,“如果你还精通其他领域,可以把自己的论文交给评议会,通过答辩环节,便可以获得象征这个领域的石珠。”
“这个倒是无所谓。”露西安娜抚摸着手环,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其实对您那个神性与神力的理论更感兴趣。”
“这个只是一个不成熟的理论,甚至还没有形成系统的学说。”布罗谢特挑起一边的眉毛,“为什么会对感兴趣?”
“但是,一个理论的提出总该基于针对某个现象的猜想吧?这个现象是什么?是某个神迹吗?”露西安娜问。
“唔……这个属于机密。”布罗谢特脸上闪过难色。
露西安娜低下头,指肚轻轻滑过手环,少顷,她了然地抬起头,低声问“是上代预兆之狼与‘红手’利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