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
无色殿外,一辆豪奢华丽的马车停驻,两队皇家军严阵以待。
他们仰望着上面的无色殿。
今日他们所来接的天潢贵胄,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无色殿内。
祈渊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女子画像,清隽的面容上眸光复杂。
他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
自苏醒就是在灵山。
师兄和师姐告诉他,山下战乱,他是被掌门捡上了山,大概是因为头部受过伤,所以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掌门告诉他们,他们这小师弟资质极佳,要他们好好督促小师弟好好修炼。
祈渊在修炼上确实天赋异禀。
不用督促。
灵山那些年,反而是那些师兄师姐要他不要一直沉溺于修炼。
他们当小师弟是小孩子,小师弟也确实是小他们许多的小孩子,但他们的小师弟日复一日除了悟道修炼之外,不喜任何事。
他是小孩子的年龄。
但灵山之人却从不来不会真的将祈渊当成小孩子看待。
整个灵山的人都知道,掌门对小师弟寄予厚望。
祈渊目光悬挂在墙上的画像移开,转头看向了藏色。
“我为何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
藏色看着墙壁上师姐的画像,追忆过去,苍老的面容上复杂。“云政并非师姐良人。”
“也不是一位好父亲。”
“但,他一生励精图治,巩固中洲千年来的律法秩序,却也算得上是个好帝王。”
说着藏色喟叹了一声。
“渊儿,你可以怨他恨他。”
“但是天启是如今最有可能匡扶整个中洲秩序的皇朝。”
“而你是天启太子,护佑天启本该是你的使命!”
灵山这边已经察觉到了化骨城的异动。
这短短几个月里,灵玄一路蚕食鲸吞了中洲西部西夏、晋国、魏国、清平国四国,有势不可挡之兆!
化骨城的异动和灵玄率领饕餮军开始一路势如破竹吞并中洲各国,对于仙门各派和天启皇朝都无异释放了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这天下将来还有谁能够遏制掣肘住灵玄那个煞星,那就只有祈渊!
上一世,祈渊为复活灵玄,开启九转玲珑阵,献祭了自己十年的寿命。凡人一生有几个十年?这一世藏色希望祈渊可以通过修道飞升成仙,但他六根未净,唯有斩断他在尘世间的执念!
修道之人不可过多干扰人的气运,泄露天机者必然会受到天谴反噬。
但如果祁渊能够亲手杀了灵玄那个孽障,不仅可保整个中洲安定,并且执念既消,六根既净,他余生便可安心修行。
“中洲秩序。”
祁渊看着藏色和玄镜,不卑不亢,神色从容。
“一开始各仙门所主张的都是强者天生应该保护弱小,但是如今律法秩序的弊端已显。律法秩序维护的是各世家贵族的特权,而真正约束的却是那些平民。”
“贵族世袭,平民永远都是平民,奴隶子子孙孙都只能是奴隶。”
“仙门各派创立律法秩序之初秉承的是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可等级阶级世世代代固化不变只为维护既得利益者的统治,真的是众生平等吗?”
这些都是他这半年在山下游历置身事中的所见所闻。
只是因为他一开始便有一个极高的起点,所以看不到尘世种种不堪和阴暗。
祈渊看向玄镜,眸光沉沉。
“灵玄,她性情暴戾,但并非真正的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有些事,她看得清。”
“有些话,她说的并没有错。”
祁渊话音微顿。
“她只是,做事极端偏执.......”
玄镜看着祈渊如今竟公然在大殿前维护那个孽畜,苍老的脸上神色惊愕!
“你,你竟然开始质疑这中洲千年来由灵山联合各仙门制定的律法秩序?!”
藏色看着祈渊的样子,苍老的面容上,那双眼睛神色复杂,又好像夹杂着痛苦。
他终究还是对那个孽障动了心!
“你,是什么时候对她动的心?”
他明明,他明明已经封印了他的情根!
只见祈渊轻轻地摇了摇头,清隽出尘的面容上那双深邃漂亮的瑞凤眼在困顿之时也会显现出些许的怔忡和无措来。..
他眼神很干净,如初始一般干净,一直没有变过,纯澈又深邃,抬眸间的怔忡和无措也会让藏色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对她动的心?
祈渊不知道。
他感觉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心动过。
喜欢吗?
祈渊也不知道。
他只记得当年长明皇宫中大雪纷飞,晨曦之中的烟雾未散,他拿着几支红梅打开了学宫的门,覆在大门上的雪纷纷而下,像累及几辈子一般久久不停息。当年小姑娘就站在学宫外,他手中梅香如故,而小姑娘霜雪满头尘满袖,仰着头看他,双眸装有流风回雪里的暖阳,在学宫门前熠熠生辉。
她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几支红梅,清灵的声音软糯。
“是,先生吗?”
暖阳穿透晨曦,大雾散尽。
将人照得很清。
祈渊对小姑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