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近乡情怯,时锦亦是如此。
一路上原还有说有笑,可临近颢京,时锦面上的笑顿时浅淡了不少。
有太多刻意忽略的事儿压在心头,愈是临近颢京,便愈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一走音信全无,不知时年这些时日可还好?
还有,齐墨璟口口声声要娶自己,可老侯夫人那块,又岂肯让自己轻易进门?
到得最后,她怕不是要成为颢京城夫人口中的笑话吧?!
时锦一边想,一边垂下头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情恹恹。
齐墨璟见她情绪低落,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面色认真起来,倒是颇有些说服人心的力量,“锦儿别怕,有我。”
时锦自是知道齐墨璟的实力,心中亦对他有着全然的信任。可往日里被她刻意忽视的问题被她卷在舌尖,轻轻问了出来,“齐墨璟,你为何会喜欢我?”
那么多世家贵女任由他选,那么多丫鬟前赴后继,可缘何,他偏偏选中了自己?
与二爷一比,她简直寻常到黯然失色……
“我卖身入侯府,身世低贱,也无所长,姿容亦不是绝世,单单哪一件拎出来,比我出众者比比皆是,齐墨璟,”她又深吸一口气唤他,仿佛这句话用尽了自己所有力气,“我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
齐墨璟见她问得认真,不由得深看她一眼,仿佛想要将她鲜活的模样深刻入脑海中,“说起来,你可能觉着荒唐。这十余年来,我仿佛一直困囿在一个梦境中。梦中的女子与你一般模样,卖身侯府,又无所依仗,最后阴差阳错,成了我的妾。”
“梦里的我冷心冷情,梦里的你却是谨小慎微,处处为我着想,却又处处不得我心。我仿佛是喜欢你,却又并未将个女子放在心上。直至……颢京城出现变故,你被人所俘,又被人诬陷背叛了我。那时,我的心真真切切感受到痛。那种痛带着恨,也带着阴阳两隔的无能为力。我仿佛被困住了,走不出来,时锦,你可知,那种感受?”
他说到这里,仿若虔诚般亲了亲她的指尖,“时锦,你信不信前世今生?你是我的妻,命中注定的妻……”
时锦被他亲的酥麻,心中又微微带了些凉意,她抬眼瞧他,“所以,爷一开始百般刁难我,是因着梦里以为,我背叛了你?”
他将她揽于怀中,声音中有隐隐的愧疚,“时锦,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拍了拍他的背,眼中现出些迷茫来。
齐墨璟的话儿,看似是个解释,又何尝不是将她当成梦中的替身?
她面上似哭似笑,心中却一扯一扯得带着丝丝缕缕的疼,“……无妨,都过去了……”
心中一团乱麻,她还是佯装无事般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能嫁给靖安侯府二爷,委实是我高攀了。”
齐墨璟心中慌了下。
她说这话儿时明明带着笑,他却觉得,好似什么无形的东西溜走了,那种想要抓却又抓不住的彷徨令他心绪略略烦躁起来。
“锦儿……”他将她抱得极紧,“你会是我唯一的妻……”
时锦尚未及答他,外头的侍墨便敲了敲车壁,“爷,太子殿下遣人来接您了。”
“……知道了。”齐墨璟放开她,掀起车帘来。
不远处城门上大大的“颢京”二字遒劲有力,在阳光下折射出些迷幻光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