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果真是轻狂之徒,那也不过是我识人不明便是。世间男子大多如是,我又何须苛求?只不过应上一句,好聚好散便罢了。”时锦又叹一句,“我说这话儿未免过于凉薄,但人以真心待我,我便真心还之;人若待我以伪,自无需过多计较。”
她手中揪着一朵草原上最常见的苜蓿花,面上虽仍挂着淡淡的笑,手中的花儿却零落得不成样子,显见得心中甚是恹恹。
话儿自然这般说,可一想到二爷与其他女子意态亲昵,心中的酸却还是一点一点涌了出来。
颜子川见她神情萎靡,颇是有些不解,“真正的喜欢,便如骄阳烈火,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歪缠在一起,只要想上一想,心中俱是万花盛开般绚烂。我从姐姐的话儿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可是真心喜欢他?”
“若是姐姐只是勉强与他一起,”他拿手支着头,一双眼仔仔细细瞧着她,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那我倒是有些可怜他了。”
“我与他的感情如何,尚不需你来置喙。”时锦眼角眉梢带了些恼意,“你年轻些,自是向往绚烂如烟火般的感情。我比你大些,自然更喜他的稳重体贴。”
颜子川听完她的话,不由得轻笑了声儿,他斜睨她一眼,只吐出一个字来,“傻!”
“你只比我长上两岁,怎的还学了他老气横秋的模样?”他叹了口气,仿佛时锦这般模样当真是不忍直视。
时锦气得咬牙切齿,手中的花儿也跟着掐成了汁子。她冷着脸望向他,“我便是傻,又与你何干?!”
“那姐姐可知,崔时年,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颜子川自身侧拿出一柄小巧的宝石腰刀来。腰刀出鞘带出的锋锐光线直晃得时锦下意识般眯了眯眼。
颜子川的手指自刀柄根部那个镌刻的“颜”字上掠过,目色恢复了些认真和清明,“若时年这般唤你姐姐,那我合该也如此唤你一声儿。”
时锦接过那柄腰刀,手指自那个“颜”字上抚过,眼前却浮现出时年身上的那块吊坠的模样来。
一样的刻字,一样的笔锋,她心尖微微颤动了下,往昔里许多刻意忘却的事儿便越发明晰起来。
“听尤远说,你以前偷往来行商的东西?”她沉默一瞬,却是提起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来,“因着拿了那行商一个兔子吊坠儿,被你母亲很是训诫一番?”
颜子川面上的认真模样霎时龟裂开来,他眼中显出些恼和慌来,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尤远连这种事都说?!”
时锦笑得温软,“那个行商,应是我的父亲。”
崔父早年间经常外出收买药材,南北俱跑,最远处到过羌戎草原。
儿时听他谈论各地风土人情时,父亲好似说过有个男孩儿偷了他吊坠儿的事儿。他说的欢欣,时锦也跟着听得津津有味。
只时日久远,她的记忆也跟着父亲的面容逐渐模糊起来,以至于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儿。
可瞧见腰刀匕首上那小小的“颜”字,她心中却仿佛霍然有了答案。
记得父亲最后一次从羌戎回来,怀中还抱了个小男孩儿。男孩不过一两岁光景,瞧着倒是温软可爱。
那时的时锦也不过是个孩子,探手戳着男孩的面容,她只觉着有趣至极。
倒是母亲,还因着此事与父亲置过好长一段时间闷气。若不是父亲一直伏低做小,母亲怕是再不肯原谅父亲半分。
时锦当时年岁尚幼,只知打那以后,父亲从未回羌戎过,那个男孩儿也跟着他们一点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