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萧笉扬声儿道,“让闻人世子回罢,便与他说,本殿会与他择一王公贵女成亲。”
玉和公主听得萧笉这般调侃,脸上不由得染了些恼,“皇兄!”
萧笉的面上突得染了些认真,“骆城苦寒,我也舍不得你去那般远的地方。父皇那边,我自会替你言明的。”
玉和公主眼中带了些水色。她仰起头,“多谢皇兄。我只愿留在颢京,招个驸马,顺带陪陪母妃,这般,也便无甚牵挂了。”
“嗯,”萧笉探身摸了摸她绒绒发顶,“玉和,一切有我。”
齐墨璟原就喝了酒,整个人走起路来有些踉跄。
他没有骑马,仰头瞧了一眼空中孤月,忽的轻叹口气,一整日的疲惫突得涌上心头。
“锦儿,你现在可还好?”他懒得再走,干脆于清寂处寻了一个石墩子坐下,眉目倦怠。
石墩前恰有方石棋盘,刀削斧刻,粗糙中又别有意趣。
不过是寻常风雅客街头雕琢的把戏,闲暇时寻了僻静地杀上几盘棋,权做笑掌天下权的游戏。
齐墨璟垂头,手指抚过那粗糙痕迹,心中波澜微起。
突得,一把弯刀落在了他颈间,“现在才唤她,还有什么用?”
那人用黑巾捂着脸,声音清冷。
齐墨璟没有去管那柄弯刀,只是垂眸笑了下,“确然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她。河水那般冰,她最怕冷了。”
身后的人又将弯刀递了递,“不是你杀的她?”
“自然不是。”齐墨璟抬了抬头,只见天上明月被乌云遮掩住,失了清亮。他唇角逸出些苦笑来,“只是,她所承受的一切,亦是为了我。”
“那日,我听到红绮说,是你失手杀了她。”后面的人有些固执,兀自重复道。
“眼见不一定为实。”齐墨璟沉默一瞬,“若我不想让你听到,你又如何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颜子川?”
他说出“颜子川”这几个字时,后面的人手抖了下。
“你——”他的声音有些慌了。
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心中藏不住太多事,齐墨璟避开那弯刀,径直站起身,与他对立着。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他挑唇笑了下,“你对杜尔勒有太多恨意,而最恨杜尔勒的,除了达木错王族,又会有谁?”
“那也不——”颜子川想要说,那也不一定是王族的人恨杜尔勒,达木错那么多子民,哪个不对杜尔勒恨之入骨?!
然而,齐墨璟轻叹一声儿,“你虽眉目深阔,却与一个人极其相似。”
颜子川身形一震,“谁?!”
“我亦不知他是谁,他只是个尚不足十岁的少年,颈间却有一系着红绳儿的吊坠,上面便有个颜字。昔日我在颢京百般打探,都无人知晓这个字的含义。直至,侍墨捡到了这柄腰刀。”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那柄精巧的红宝石腰刀。
他的手颤抖着将弯刀掉在了地面上,又急急上前,想要细看一看那腰刀模样。
待得看清红宝石的模样,他突然落了泪,“这是我阿姊的腰刀~那群畜生~”
齐墨璟任由他抱了那柄红宝石腰刀,慢慢平复心情。
待得他终于平复了些,他这才慢慢抬了抬眼皮,“哭够了?”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尤其颜子川,总有与齐墨璟一较高下的冲动,这会儿听他云淡风轻般说出“哭够了”几个字,他的身子不自觉得绷了绷。
原以为会招了对方的嘲笑,没成想齐墨璟委实懒得与他玩这等把戏。
他只是斜倚着棋盘,眉眼温和得瞧着那纵横交错的棋格,“我虽不知你与时年是什么关系,但若你们真都是达木错王族,那你怕是得唤我一声儿——姐夫。毕竟,她也算,时年的,姐姐。”
颜子川身形一震,彻底没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