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龙看着他们,声色俱厉。“忠清有句话说的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看看你们,吃的、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但为何却如此寡廉鲜耻,浅薄无知?试想若是山东被满虏攻破,贼寇肆虐四方,你们的安稳日子又能持续多久?你们赚再多的钱,盖再多的房,买再多的田,到时候你们能保的住吗?”
大殿内安静的出奇,只有于成龙的狂怒声在上空回荡。
于成龙走下来,看向坐在一侧的那些豪族乡绅道:“督帅下令,按照一家所拥有田亩数分阶征纳粮税。你们为了少纳些粮,把田地的户头按在自己的子侄,甚至是庄户那里。这方法的确聪明,官府对此也表示接受。但你们自己想想,这样真的安吗?你确定你们的子侄和庄户会一直和你们一条心吗?将来发生纠纷,官府可是只会按照田契来判定的,到时候判给你们的子侄,你们可别叫屈。”
于成龙又转向另一侧的诸多商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现在督帅拿出盐引铁引,开拓海上航路,赚钱的路子远超以前。我奉劝你们一句,赚你们该赚的钱,向官府纳该缴的税,官府会保障你们的家财和应有的权力。若把手伸的太长,尤其是做下和外敌勾结这样的事情,那将是不赦之罪。刘启财和张迈文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两日之后,刘启财和张迈文二人被当街斩首示众,家产部充公。其他参与之人尽数充作苦役。
于成龙回身转向黄宗羲道:“太冲,我的事情办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黄宗羲叫着追了出来,“北溟,你等等,等等。”看于成龙终于停下,他喘着粗气道:“北溟,这么着急走干吗?我已设下宴席,吃了之后再走吧!”
于成龙看着一眼大殿的方向,淡声道:“不了,我若是留在这里,恐怕你们这宴就要吃不好了。我有自知之明,就不当这扰事鬼了。太冲,我还要提醒你一句。督帅现在放权给你,让你随性去做,你也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制。但山东不同于蛮夷之地,自来儒风鼎盛,守旧之人不在少数。为此,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呢!一步不慎,恐怕就是粉身碎骨。在行事之前,多思量,尽量不要做出违制之事。律法刑责是限制,但有时亦可救命。”
黄宗羲沉默了半晌,说道:“北溟,你是觉得我做的事是错的?”
于成龙摇了摇头,“自来山东之后,每天所见所闻都是辽东、朝鲜、日本、琉球、南洋各地的各种信息,眼界为之大开。于某虽然愚钝,也能明白我华夏目前正处于千年未有之变局的关键时刻。变是一定要变的,但我担心你动作太大,最后招祸其身。”
黄宗羲坦然笑道:“我黄某岂是避祸之人?北溟,你斩杀于三之时,可曾想过会招致于七的报复?你都不惧,我又何惧来哉!”
于成龙摇了摇头,“你我不同。我本就是愚钝之人,没有出众之才,除了固执坚持外别无所长。即使身死,亦会有人顶上。但你不同,你是督帅看重的大才,整个改制都是以你为中心的。若是有失,这改制恐怕就难以继续了。”
听于成龙如此赞誉自己,黄宗羲心中微动,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多谢北溟提醒,黄某感念于心。”
于成龙看自己已提醒到位,向黄宗羲抱了抱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