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站在城头,看着下侧来往的人群,心中莫名的有点欣慰。
宁远是出山海关之后的第一座大城,但目前却是大明在辽东仅剩的一城。松山大战后,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的损失都很大。之后双方在宁远外对峙数月,谁也没有讨得多少便宜。
而之所以能够如此,最大的功臣当然是自己。手中握有重兵,又能在大明和满清之间左右逶迤。清军来了,他有挡住他们的实力。朝廷派人来了,他热情招待。但是否要听令,由他一人决定。
虽然到目前,他只是个总兵。但论实力,他就是辽东的王。这里就是他的私地,他有权决定一切,那些总督、巡抚、监军哪个有这样的实力?
他今年只有三十二岁,但少年成名,青年得志,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战场厮杀。起初他以为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靠胯下的快马和手中的长刀。但历经的事情多了,他发现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要有权谋,要懂得保存实力,要和各方都保持着一定的联系。
昔日的少年将军,今日的老练政客。在不知不觉中,吴三桂早就彻底发生了改变,只不过他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在他身后立着三人。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文士打扮,看着约莫只有二十岁左右,身型瘦弱,是夏国相。
另一个年龄与他相当,但身型高大威猛,一脸坚毅,披甲而立,手按宝剑,身子站的笔挺,是吴三桂的义子王屏藩。
最后一人年龄和吴三桂相差无几,穿着一副精良的铠甲,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华丽的纹饰。他和吴三桂只差了半个身子,一手按在城墙的垛口上,目光随着吴三桂向下看,神色冷静而坦然,是吴三桂手下大将高得捷。
过了一会,另外两人登上城头,是郑蛟麟和祖宽。
吴三桂回过头,淡淡笑道:“一龙,阿兄,辛苦了。那个人怎么说?”一龙是郑蛟麟的字。祖宽为祖家家仆,身份低贱,但勇猛善战。在卢象升死后,他手中握有数千精兵。吴三桂很会做人,亲自找到他,倾心相交,最终使他倒向了自己。在众人面前,吴三桂更是给足了祖宽面子,时时以阿兄相称。
祖宽没有说话,郑蛟麟只得回道:“陈名夏奉周显之令带来了二十万两白银,目前已经运到了山海关外。他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说不日沈廷扬便会运送二十万石军粮到宁远。”
吴三桂嘿嘿一笑,“这周显倒是富有。说吧!他想要什么?”
郑蛟麟道:“和将军共援京师,这是周显给将军的信。”
吴三桂接过来看了一遍,眉头紧蹙,转手递给了夏国相。等他看完,问道:“国相,你怎么看?”
夏国相沉默了片刻,说道:“周显说的在理。若是京师有失,我们便成了孤魂野鬼。但闯贼数十万众侵入京畿,势如破竹,又岂是我们这一支人马所能抗衡的?周显信中说的大义凛然,忠义无比,但他是否真有援救京师的意愿?鬼才知道。我的意思是再等等,若是周显尽起山东之兵援救京师,我们再做打算。合山东、辽东之兵,或许还有一两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