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天字牢房。
阴暗潮湿,灯火黑暗,照着斑驳的墙面。
透过由粗大圆木制成的木栅栏,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仅有的一个犯人。他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底色的囚衣,已经花白的长发将整张脸罩住,看不出面相如何,更看不出年龄几何?只是他身形高大,即使是坐在那里,仍旧直直的挺着身子,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势。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一尺见高的方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牒。有的已经看过,有的则未曾打开,但全部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他坐在那里,不时拿起一个,看过之后便又轻轻放下,眉头始终紧蹙。
如果凑近了看,会发现他大概只有五十岁左右,鬓角雪白,一副如墨的长须直及胸口。而两颊却深深向内凹陷,脸面间满是愤懑,似乎对这个世上的一切都十分不满。唯有那双眼睛明亮清丽,透露出一股慑人的光芒。
随着一声轻响,沉重的锁链被打开。
陈新甲挥了挥手,狱卒躬身行了一礼,慌忙离开。他在牢外立了好久,定定的看着牢内那人,但始终没有走进去。
牢内那人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平声道:“陈兵部,是怕这地方的脏,污了您的脚吗?在外踟蹰良久,也不舍得走进来聊一聊。”
陈新甲哼了一声,跨步走进牢内,道:“孙白谷,看来这两年多的牢狱之灾,始终没改了你的这副烂脾气,你莫非从来没有思量过为何你会落到这等境地?”
传庭死,而大明亡矣!这牢内之人便是被誉为大明最后良将的孙传庭。
孙传庭淡淡笑了笑,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如果我改了脾性,那还是我孙传庭吗?”
陈新甲眉头微蹙,挥了挥衣袖,屈膝坐立,与孙传庭隔桌相对。“都看过了?”
孙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了十之八九。”
“中原之局,我军有几成胜算?”
“最多三成。”
陈新甲脸色微变,“这么低?”
孙传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杨文岳身为督师,虽薄有领兵之才,却知点不知面。轻易出兵洛阳,害自己惨败不说,还将开封守军调出城外。目前开封城中留守士卒不过数千,其他的都是新招募的乡勇。虽有陈永福这个良将在,但也仅能自守。目前的开封城能做的只有牵制,要想击破闯贼只有靠外面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