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和高宏图围绕着莱州谈了好久,有些事情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详情。听到王度衡、高从风和韩念的所作所为之后,他简直怒不可遏,大骂了很久才停住。
过了好一会,高宏图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恢复了平静。他转头向周显道:“周知府,如果单听你的一面之词,你所做的确实没什么错。但有些事情,不能单纯只看表面,如果你想让我任这院长,得做点让我实实在在可以看到的事情。”
周显疑惑的看了一下高宏图道:“先生,您说,例如什么样的事情呢!”
高宏图笑了笑,道:“周知府你不是一直在将矿场入官吗?在胶州,有一座煤矿,有一个盐场。煤矿的规模为山东之最,而盐场每年的获利也不在少数。如果你能将这两个地方全部收为官有,我自愿担任这个院长。”
周显苦笑了一下,道:“先生,您真是为我出了一个难题啊!胶州盐场的大小虽然比不得扬州的,但规模也不算小。现在掌控它的是内侍杜勋的一个义子,而且其他的内侍似乎也从中获利,牵连甚多。而煤矿,它现在是被高起潜的一个侄子掌管。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是通天的关系,我一个小小的知府,一个不慎或许就是粉身碎骨啊!”
高宏图笑道:“不如此,怎么能看清周知府你的为人呢!”
周显低头沉思了一会,望向高宏图道:“先生,我先在莱州城给你建着学屋。两个月后,再请您前去。”
高宏图翻看着周显留下的一叠账册,越看越心惊。他不顾夜黑山高,在仆人的搀扶下回到家中。将已经睡熟的二弟高宏业叫到高家祠堂。然后一把将账册甩到他脸上。出声喝道:“你自己看,这些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高宏业为高宏图的二弟,高家的一切都由他打理。他用过晚饭之后,感觉有点累,便早早的上床睡觉了。没想到,高宏图突然从崂山的住处下来,气呼呼的将他叫到高家祠堂。高宏业跪倒在地,脑袋有点晕,捡起账册看了一下,顿时怔在当地。“大哥,这些东西,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高宏图胡子上挑,气声道:“也就是说,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了。先怂恿百姓签订协议,将田地划到我们高家头上以躲避朝廷征税。然后,再和官府人员勾结,拿出这些协议为凭,将这些田地依法抢夺过来。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弟,也真会持家。我本来还好奇为什么我高家的家业这么多年会越来越大,原来你就是这么持家的啊!”
明朝自始而终对读书人和官员都极其厚待,中了秀才就可以免除徭役,中了举人全家田地就可以免交税收,中了进士享受的待遇更高。这本是朝廷对于他们的厚待,但明末这样的政策被彻底歪曲。很多小民把自己的田地挂靠在读书人或者官员、藩王身上,以此躲避朝廷的征税。
但这样做,也存在风险。例如,普通百姓把田地挂靠在他们身上,彼此之间就有对应的买卖协议。一旦将来两者之间有了官司,官府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会支持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因为这些协议是真实存在的。在明末,很多人就利用普通百姓贪小便宜的毛病,诱导他们将田地挂靠在官府藩王身上。最终再将这些田地平白夺了去,导致无田的小民越来越多。
高宏业苦哈着脸,道:“大哥,这样的事情我的确是做过一些,但也没这么多啊!大部分都是一些高家的下人或者偏远的亲戚依仗我高家的名声在外做这些事。实际上也怪我,平时对他们要求不严,才导致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会严格要求他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