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住的是楼房,超生队的要来捅屋顶,就让他们去捅牛栏好了。”
“罚款我也不会交,生孩子也犯法,以前哪有这门子的规定?我觉得这法律就不合理!”
我三叔呵呵笑“那是为了控制人口,现在我们国家人太多了。”
我妈却说“等过二十年,全都是独生子女,年轻人少一大半,谁来养老?谁来工作?到时候那些官老鬼求人生子,恐怕都来不及!”
我爸连忙说“就你乱说!国家有国家的规定,我们到时候去交罚款就好,不交罚款,到时候上不了户口,不能读书,那是害了孩子!”
我妈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
我爸说“阿袁,待会儿到阿柳哥和阿梁哥那边去走走。”
三叔一愣,眉头微皱,他和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并不是很好,特别是以前分家的时候,闹得很僵。
于是就说“还是不要去了吧,去了人家也未必欢迎。”
我爸却说“阿清哥和阿样哥已经走了,去看看另外两个也无妨,他们对你没多大意见,你要是不去,让村里其他人看了不好,说我们这么大一家人,只会内斗,不会团结,只会让人笑话。”
“你要是对他们有意见,那去坐一会就走,意思意思也好。他们是长辈,你要是不去坐坐,不符合礼数。”
三叔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另外,他打算回来这边常住,那就得打好关系。
于是说
“好。”
……
串门
走过一段石子铺成的夜路,三叔跟着我爸来到了阿柳伯家。
阿梁伯家就在旁边,两家挨得很近。
他们还是住在老屋里头,破旧的泥砖黑瓦屋。
刚靠近,还未进门,就听到狗吠声。
阿柳伯嘴里叼着卷烟,蹲在大厅中间,正在屋里修电饭锅的盖子,弄得满手的黑油渍。
阿梁伯也在这里,他是来给阿柳伯螺丝笔的。
阿柳伯家里连个螺丝笔都没有,要向阿梁伯那边借。
孩子在周围追逐打闹,搞得阿柳伯很乱很烦,嘴里叫骂道
“再乱搞我就捶死你们!”
“赶紧去帮你妈做饭!别在这里跑来跑去!”
孩子被骂得面露惧怕,连忙说好,然后就跑了出去。
不过跑出去之后,却没去帮他们的妈妈做饭,而是去外面玩起了抓迷藏。
我爸带着三叔进入屋内,刚好碰到几个孩子跑出来。
他们只顾着自个儿跑,没对我爸和我三叔打招呼,当这两个长辈不存在那样。
小孩子不懂事,却也是家庭教育的一种折射。
贫穷家庭的孩子,就像是野生放养的牛羊,哪里会有什么管教?
他们长大了一般都会走父母的老路,继续吃苦,继续贫穷,继续在底层挣扎。
周而复始,走不出这个圈子。
“柳哥,梁哥,你们看谁回来了?”
我爸笑呵呵来到阿柳伯和阿梁伯面前。
阿柳伯和阿梁伯抬头看去,见到我三叔,立即站起来
“阿袁,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阿袁,赚大钱回来了啊?”
三叔微微笑着“今天刚回来。”
阿柳伯将两只黑不溜秋的手往裤腿上一抹,就连忙去拿积满棕黄色茶垢的茶壶倒茶给我三叔和我爸
“喝茶!”
阿梁伯坐在三叔对面,问道
“你这脚怎么回事?”
三叔就说“没事,回来的时候受了点伤,过几天就会好。”
阿柳伯就问“这几年混得怎样?”
“还行。”
阿梁伯追问“攒了多少钱?”
“不多。”
“不多是多少啊?”阿梁伯继续追问下去。
三叔心里有些不喜,他赚了多少钱,和这些淡如水的异母兄弟,也没多少关系吧。
犹豫了一下,最后说
“也就七八千吧。”
阿柳伯立即露出失望的神色,说“这么多年,才攒七八千,还不如在陆夸【家里】做山工。”
阿梁伯也满脸鄙夷“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出去混了吧,混得都没个人样,丢我们这一大家子的脸。”
三叔微微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年不出去了,准备在陆夸耕田。”
阿柳伯和阿梁伯态度已经悄然转变,不再像是刚才那样热情欢迎,就连三叔的茶水快要喝完了,也不去给他添茶。
他们本以为我三叔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肯定赚了不少钱,想从中得些好处,这才会热情欢迎。
却不曾想,我三叔竟然只攒了七八千块钱,恐怕自己都不够花,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沾到好处?
于是态度就冷了下来。
阿柳伯说“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家里孩子多,房间少,阿梁那边也差不多这样,我看你这几天都得在阿贤那边住了。”
阿柳伯以为我三叔是来他这边蹭房间住的,所以这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梁伯附和道“对对对,家里好几个孩子,都不够床位睡觉!”
三叔心里不太好受,不过却没说什么。
他笑笑“住的地方我二哥已经帮我打理好了。”
我爸这时说“阿袁,你真的打算以后都不出去了?”
三叔点了点头
“嗯。”
我爸就说“那你得找个地方建个房子。”
三叔就说“这个我知道,之前我不是将老头子留下来的那个围楼的地都买了下来吗?我打算过完年就在那边起屋。”
一提起老屋围楼的事情,阿柳伯就面色不太好看。
想当年我三叔花了几千块钱买下老头子遗留下来的老围楼,直接就找推土机和勾机将那围楼推平,搞得他们一大家子,都没个落脚点。
现在那块地多年没人用,已经变成了他们好几家兄弟的菜地。
阿梁伯这时说“你才攒了七八千块钱,能起什么房子?”
“现在的钱不值钱了,不像八几年那会儿,一角钱能分开三四张来用,两三千块钱就大噻,现在一万块也就鸡碎那么点,何况你只有七八千。”
“我看你还是先不要起房子吧,等攒多点钱,有个三四万,再来起吧!”
三叔却说“我就起个瓦屋就好,七八千绰绰有余了。”
阿柳伯风凉道“这年头谁做新屋还做瓦屋?都是起红砖楼房的!”
三叔就说“没钱就先将就着,我不在意是瓦屋还是楼房,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好。”
“这怎么成?会很丢假的。”【丢脸】
我爸这时说“我看阿袁说得没错,他现在没地方住,他不造屋,难不成你们给他提供住处?”
“我看啊,过完年你们就把菜地清出来,毕竟那地方确实已经被阿袁买下来了,地契还在我那里放着。”
“你们不能仗着自己是大哥,是长辈,就欺负阿袁。”
我爸都这么说了,阿柳伯不好再说什么,只将杯子里的茶水,连带着茶叶一口闷了下去。
阿梁伯呵呵干笑“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一块菜地而已,清就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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