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南北走向机场路,当着拉行李女人打了一个电话。
“替我杀个人。”计晟巡没有迟疑“给我名字和地址。”身旁人一手紧攥衣角。
“王迁平,男三十岁,住巴黎城十二区达拉克拉街门5号。我还需要和他通话。”“好的,动手前通知你。”
方小姐的事早快从记忆里抹去、此刻王迁平虽然意外却并不紧张,迟疑了一下说:“你来得不是时候,我正要出门,去拉雪兹公墓祭奠我父母,因为后天清明节,按中国人习惯要去上坟烧香。我今天中午还要去澳港,你看,机票都买好了,如果你一定要谈,只能在我去公墓这段时间。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结果都一样。”
一袭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冷冷地说:“好,就在路上说。”随即拨通薄延岩电话说明情况。
王迁平穿西装披风衣、戴上礼帽俨然一个绅士。看他英俊潇洒、衣冠楚楚的外表很难使人与那些肮脏勾当联系一起。他向美容院的F国女侍郎交代几句,拿上一把香火和一个香炉下楼。
男人上了王迁平汽车后座,P市同乡会理事、欧洲华人商讯联合会秘书长,负责这次会面牵线搭桥的季光祖开车紧随其后。路上,王迁平在一家花店前停下买一把鲜花,季光祖的车也随之走走停停。
王迁平缓缓开车说道:“我离开三角区一直往返巴澳,方小姐情况我不清楚,也不想了解。”“可是我老板想知道,你得告诉他事情原委。”
——“那又怎么样?”王迁平满不在乎地问。
拉雪兹公墓位于巴黎东城,凡是读过‘巴黎公社’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那道著名的巴黎公社墙就在公墓深处。巴黎公社失败后,公社战士部在这道墙下牺牲,以后历届F国领袖都把墓选择在这道墙旁边。不仅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犹太人死难纪念碑也建于此。
汽车停公墓外的停车场里,王迁平朝竹林深处公墓走去,男人慢慢跟在他身后,季光祖仰靠车座,目光坚定、锋利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王迁平找到父母墓碑,将手中鲜花放台阶上,点燃香火默默哀悼。男人拨通电话,递给他。公墓四周幽静而美丽,一座座形态各异的雕像体现着F国雕塑家天才艺术,氛围使人不再感到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淡淡哀伤。
“现在的行情你懂不懂?十万人民币都买不到欧洲,姓方的也不想想她自己是什么人,是自己有本事?还是縂統女儿?人的生活不能越位,狼有狼的圈子,羊有羊的圈子,羊要是硬往狼群钻,那就是找死。其实她要是明智的话应该感谢我”。
男人冷漠目光依旧环视着公墓竹林四周,他并不关心电话那头的人跟这头人谈话,他在等。
“是我圆了她出国梦,她也因此得到挣大钱机会。”王迁平不慌不忙地掏出烟叼嘴上点燃,抽一口接着说:“对她来说给洋人脱与给中国人脱有什么两样,但是脱给洋人就能挣到更多钱。”
王迁平踩踩大理石地面:“我站着的这块墓地花费六十多万法郎,现在要值一百多万法郎。打开盖子里面能放十四口棺材,现在还有十二个位置。人总归是要死的,我的归宿就在这。你让人这么远来一趟,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说罢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法币撕开,拿一半扔向半空。
“哈哈!是你啊方小姐,我相信你那身臊肉要比人格值钱得多,你的人格?最多也就值半个法郎。不过我还是欣赏你的正义感。”季光祖微微张口念叨:女人呐尊严多么重要,自尊多么重要。
“咚——咚咚!”竹林鸟雀惊散,王迁平满脸错愕看向黑洞洞的枪口,看向从头到尾板着脸的男人露出一张邪恶的笑,与以往见过穷凶极恶笑的不同,那是一匹狼吃着不停抽搐的死羊又看向另一只活羊的戏谑。
从兜里拿出手帕包上枪放尸体旁,男人捡起大哥大嘟囔道:“哎呦这活儿干的,麻烦。”
薄延岩露出自认为亲切笑容,可走到产房门口那一刻,看到门外背朝他一身职业装的女人,后脖颈不自主流淌下汗水。“薄先生?怎么啦有心事?你的孩子要出来啦笑笑呀。”
愣愣看向产房大门,又看向女人职业优雅身姿,他一抬手道:“等我一下,孩子来了你帮我接一下。”
“啊?”
男人一转身走去洗手间,脱下淡黄色夹克工装搭暖气片上,解开深蓝衬衫袖扣。
男人拿洗手台的香皂使劲揉搓,修剪指甲。盯住镜子里一袭淡蓝色西装的自己苦笑一下心想:儿子这次要完钱,这次回去估计两个人关系也走到头了。
缓缓坐回赌桌,把一块四四方方薄筹码推向‘庄’,男人露出自认为优雅笑容。中年女荷官双手翻牌,机器人一般标准话语道:“庄,6点。”男人靠向椅背,笑脸瞬间沉下来了——“庄,6点。闲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