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即签合同即付首款,速推速办。”
“你该去哪去哪,这边的事情你放心,材料汇总我这儿有专人办理,你在不在一点不受影响。再说户口迁移证给他们发下去,他们到当地机关提档案也得几天?”
吕庄镇距S市不到80公里,是个石油小镇,街道上都是一些私宅店铺,平房和二层小楼墙面都贴白花花瓷砖,门头上都有祈福纳祥图文。晚霞的颜色自淡而浓,为黑丝绒似的云层镶上一道金色边缘,果然如昌之融所说,到了地方也就到了饭点。街道上不时有拖拉机和农用三轮发出柴油机特有响声。
黑车紧挨几辆南来北往大货车停‘吕庄菜’饭店门前,两人要一个小包厢上了二楼,先要上几道凉菜和啤酒。也许是长途开车疲倦,昌之融给人一点点邋遢感觉,却胖得不笨,眼神很灵活。
“早年人民公社大兴水利,冬季农闲人们挖河。挖河苦啊,派工一直是老大难,书记就想个主意,改善改善伙食吧?可人多吧大锅煮得乱七八糟,锅贴就从刚筛子上拍两下,大锅把细面条煮成粗糊了都捞不上来。”
说话间服务员端一个和面大瓦盆。一盆菜热气腾腾浓香四溢,薄延岩惊讶道:“我的天啊。”昌之融也来了兴致,对服务员说“再拿瓶国窖。”
“不行不行,那太危险。”昌主任摆摆手道:“我这酒量?没事!你看,这就是乱七八糟一道菜,就是一个实惠。豆腐粉皮儿、丸子肉块啥都有,这盆够3人吃。”薄延岩左手持碗右手拿筷,摆开阵势开吃。
国窖白酒上来,昌主任自己倒上小半茶杯,没谦让也不劝酒,一口就闷喝见底,又如数倒上,他看在眼里,越发觉出异常。
昌主任咳嗽两声“对外地司机来说这家饭菜实惠,其实呢比以前贵多了,让那帮过路司机吃贵啦。这一贵,镇上百姓就不来吃啦。要说也没多贵,要是放在其他乡镇真不算啥,可S市经济发展不平衡啊,特别是这西部地区土地承包后,原来的水利设施都荒废,一遇大涝大旱单靠独门独户力量根本抗拒不了。”薄延岩放缓手上动作,也许是怕冷场只是附和。
“嗯,水利很重要。”昌主任又吃两口自顾接着说道:“老弟,初次见面有几句话我印象深刻,你说免签证早晚废止,不过不是现在。护照早晚会像身份证一样简单,现在还没简单。那你说,咱是不是钻了法律空子?”
“钻空子是禁止而有漏洞,法律没禁止咱钻哪儿去。”昌之融竖一下大拇指,又是一口闷,再倒上。“昌主任你可不能这样喝。”但是昌之融已经开始话多了。
“老弟啊,不是跟你邀功,户口人头费县里张嘴要3000。宋主任指着鼻子骂,他妈抢劫啊?县长也急了——这钱我要是截留一分,我他妈你养大的——
—哎,还是穷啊,闻不得一点儿肉腥,你让他啃个猪蹄,他恨不能把手指头都啃了。”薄延岩只能再度附和,隐约看到偏离的话题隐含东西。
“嗯,宋主任和昌主任都辛苦,辛苦工作、工作辛苦。”昌之融由于酒精作用渐渐有些情绪。
“老弟,你说咱屋里头吃点拿点有没?有!但是绝大多数是兢兢业业干工作。”薄延岩懂了:“我也不信咱S市年年经济增长都是群众无组织自发干出来,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吹,国人民都在奔小康,一部分高高兴兴奔小康,一部分嘟嘟囔囔奔小康。”昌之融再次竖一下大拇指,第四次一口闷喝,再倒酒时候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
薄延岩也真急了“老昌,你真不能再喝!”他一摆手摇摇头“谁想灌我老昌一口酒难啊,可今天不一样,不喝我张不开嘴呀!这人头费是当扶贫指标放下去的老弟,我还能跟你说啥呢?是两个乡镇领导找上门让争取点,就是再争取几个名额也行其中一位就是吕庄镇的,我谈干部不是跟你老弟瞎掰扯,这钱不是肥我老黄,也不是公司赚的”。
薄延岩伸手示意昌主任不要再往下说了。
“人头费每人加一千。”他第五次一口喝干,酒杯一放语无伦次道:“仗义!老弟仗义!今天这酒我得多喝出十几万块钱,其实我也明白希望你以后来S市发展,投资。”薄延岩见他喝成这样,起身转去结账,结果服务员说已经有人付过,小心翼翼馋中山装的昌之融下楼扶到车后座。
黑幕万里无云寥寥星点散落,男人西装敞怀一脚油门下去轻轻念叨
:‘城
雪山上驻守远方的热泪,暮光追悔牛羊头颅低垂
庙宇焚香转经来生苦命,刻舟求剑情意不诚不真。
风声落下顽疾寻觅良医,呼啸贯穿决堤不知署名
目光草草铺陈前路烟尘,心猿意马抛之无心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