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来,罗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老的脸庞,他头上裹着一大圈的灰布,满脸的皱纹,眼睛却很明亮,扁扁的嘴巴上下长满了长长的白胡子,一身粗布麻衣,像极了自己在电视上看过的古代连衣长裙。老者枯瘦的左手上端着一个开口的陶碗,右手正拿着一个木勺慢慢转圈搅动着陶碗里的墨色汁液,一陈药香漫开来,很熟悉的味道。当初父母亲就是这样喂自己喝中药的,现在在这陌生的地方,亲人都不在身边,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到他们都是未知数,心里不由得难过,眼泪又不争气的要流下来。
老者见罗禹醒来,忙把药碗放在旁边的石凳上,笑说了几个字,这语调好听,却不明白什么意思。老者见罗禹迷茫的眼神,又笑着说:“后生,你好些没?怎么还哭了?”听着有点像川音,不过好歹能听懂了。
罗禹愣了愣,心中疑惑,我怎么到川地来了?也是,那样的丛林好像川西也有的,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床打满补丁的麻布被子,身下垫着厚厚的稻草,身上只穿着羊毛衫和秋裤,头上枕着一个硬枕,脖子硌得生疼,现在他严重怀疑自己是被硌醒的。
床不大,靠着圆木,离地不高处有个小小的窗口,阳光从这小窗中照进来,正好落在枯瘦老者的身上,所以罗禹才看得那么清楚。他的大背包就放在床头下面的地上,外套和长裤不知道哪里去了,想是味道过于浓郁难闻,被老者丢弃了,看到背包好好的,心里松了口气。
此刻老者正坐在床沿,他身后一米处,是一张半人高小桌,桌上点着一盏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宽口油灯,除此再无其他,桌后面两步就是木门了,此刻紧紧的关关着。
罗禹回过神来,伸手擦了擦眼睛,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胸口闷疼,老者见他想坐起来,忙伸手托住罗禹后背,用力一扶,左手把硬枕拿开,让罗禹背靠着木墙,又把被子住上拉盖住罗禹的肚皮。
“后生,你己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见到你时,你倒在门口,四肢抽搐,嘴里吐沫,幸好我懂点医药,不然你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老者见罗禹不说话,就又用川音问了一句。
罗禹感激的看看了老者,伸出双手抱了抱拳:“谢谢老丈,我在森林深处被野兽追逐,不知跑了多久,所以才会力尽倒地,如果不是遇到老丈,这条命怕是交待在这里了。”说的是标准的后世官话,现在不知道这老丈是什么人,所以只说了后面的事情,至于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自己都迷迷糊糊的,还是把它当作秘密,永远藏在心里的好。
老者愣了愣,接着又笑了笑:“你怎么会到苍茫森林里面的?那里就是死地,虎豹横行,蛇蚁遍地,我们寨子里最勇敢的猎人都不敢进到里面去,你能活着出来,就是老天保佑了!来,先把药喝了,你的伤没那么快好。”说着就端起陶碗,给罗禹喂药。
罗禹心里有好多的疑问,现在不方便问老者,药很苦,艰难的咽下去,又反胃想吐出来,老者见状,伸出两根手指在他胸口心脏处轻点一下,想是用了什么秘术,顿觉药苦回甘,不再那么难喝了。
喝完药,精力好点了,待老者收好陶碗又坐在床沿后,罗禹才说道:“辛苦了,老丈,我晕迷时穿在身上的衣物呢?”
老者似乎很喜欢笑,他满是皱纹又慈祥的脸上荡漾着笑意:“后生,你的衣服好奇怪,我没见过这么好的布料和样式,兜里的东西放进你背包了,衣服已经洗过了,那味道也太冲了,你就是靠着这身衣服的味道才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吧!不然你早就被蚂蚁啃成一堆白骨了,这方法是谁教你的?”
罗禹想说是贝爷和德爷教的,您老人家应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吧!但嘴里却说道:“老丈,小子是就地取材,用河边的绿藻捣碎后加了一点驱蚊的东西,就变成那种味道了,起初是想试试,没想到真有作用,一路上没遇见蛇蚁,想是这东西的功劳,如果不遇到老虎,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老者吃惊道:“你遇到老虎了?唉,命大啊,丛林里的老虎体形庞大,速度奇快,我年轻时也遇到过,幸好我藏进了一个小山洞,才侥幸逃过一劫……”想是回忆起那生死时刻,他眼睛里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双手无意识的抖动着。过了一会,又恢复了老样子:“你是怎么逃过虎口的?”
“我饿得狠了,在河边烤鱼吃,不知是不是烤鱼的香味把老虎引了过来,幸好有一只大猩猩跟老虎搏斗,我才乘隙逃脱,捡回一条命,慌不择路之下,才来到您这里,救命之恩,不胜感激。”罗禹捡重要的说了,又抱拳感谢老者,老者笑着按下罗禹的手:“我们山里人不讲这个,你能来到这里,就是缘分,肚子饿了吧?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说完就站起身来。直到现在罗禹才发现老人很高,一米九的样子,下半身穿着一条紧致的灰色麻布长裤,上面好几个大小不一补丁,上衣的衣摆别进了裤腰带里,脚下穿着一双厚厚的黑布鞋,这应该是他唯一没有补丁的东西吧。
他刚要去拿旁边的陶罐,罗禹忙止住他,指指背包:“老丈,不忙,您帮忙烧点开水就好,我包里有吃的。”说完就让老者把背包打开,拿出那十几个大小不一芋头,背包顿时轻便了不少。老者把背包提到罗禹面前,转身在床尾一个半米高的宽口陶缸里打水倒在陶罐里,盖好盖子,门的右边是一个小土灶,此时老者正在拿着两块黑黑的石头头敲击,“嗒嗒嗒”的不时有火星子溅射出来,下面是一团细干草。
罗禹愣了一下:“老丈,您没有打火机吗?”老者听到他问话,茫然道:“打火鸡?鸡还能打火?”
罗禹一直都想搞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什么时代,看这原始森林没有开发的情况,如果自己不是到了亚马雨林,自己所生活的时代和地区就绝不可能有这种原始森林。就算在亚马雨林,也不会刚好就碰到这位川音老者,所以他心里是有点准备的,如今老者使用石头打火,连打火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百分百确定了自己被白光带回到了以前,至于是哪个时间段,现在还确定不了。
想起自己再也见不到亲切的爷爷奶奶和严厉的父亲、湿柔的母亲、听话的弟弟、所有的朋友……他们会不会为我的失踪而难过,念及此不由悲从心来,眼眶又湿了。不过,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养好伤,然后活下去。听老者言语,词汇量不小,所处时代应该不会太早,明代的可能性很大,凭自己的知识,应该可以活出精彩,过得很好。
老者见罗禹又怔怔的发呆,就又问了一声,罗禹回过神来,当下从包里拿出打火机,演示了一遍,老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洗衣服时拿着这东西不知道干嘛的,外面贴着花花绿绿的膜,一端有个小孔,原来是用来生火的机器,忙把火机拿过去,试了试,立马就点着了细干草,然后再把细细的权枝了上去,这小灶不知是怎么垒成的,烟雾都被吸了出去,屋里没有一点烟尘味道。
老者烧好火,等着水开,罗禹不死心,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拿出两盒泡面,边放调料边问道:“老丈,现在的皇帝是谁啊?”老者见他拿着一个圆桶,撕开上面的薄纸,上面还有美丽的图案,字体奇怪,里面的东西很像自己所吃的面条,然后又撕开一个小袋子,把里面黑黑的东西挤进桶里,一股油香钻进鼻腔,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也没闻过这香味,当下竟忘了回答罗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