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同长安城的牵线搭桥,历来都是帮主塞北黎和现任长水中郎将李长虹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在塞北黎壮烈殉难后,斥虎帮从一定意义上讲,便同朝堂失去了联络,朝廷也没有主动派人联系过包括乔妙卿在内的斥虎帮任何一人。
换句话说,他们都成了无根的浮萍,回不去家了。
乔妙卿继位斥虎帮帮主后,曾尝试着联络李长虹,可京畿长安那边儿渺无音讯,连个屁都没放。
小娇娘毕竟闲散惯了,遇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这一下子,斥虎帮群龙无首,主心骨又是个柔弱女子,一时之间,仅剩不足三百人的斥虎帮众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当初,追随塞北黎遁入江湖的斥虎帮士卒们,个个心怀家国大义,为了天子宏愿,他们甘愿放弃长水卫的官职和身份,潜入江湖,十六载光阴流逝,这群人,都老啦!也倦啦!
倦鸟当归林,岂曰人乎?
于是,斥虎帮的帮众们纷纷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有人想直接进京面见天子,重新回到长水卫任职;有人想就此隐退田园,从帮里取一笔钱,回到沧州老家务农种田,从此不理世事;有人想彻底脱离庙堂,振兴斥虎帮,彻底成为逍遥自在的江湖人。
归根究底,在塞北黎亡故后,斥虎帮的人心,就这样此散了!
这些事情,若不是刘懿和乔妙卿结成连理,以小娇娘倔强孤傲的性子,才不会说,可如今两家人变一家人,也就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了。
况且,君子一诺值千金,刘懿当初答应塞北黎要帮他保斥虎帮,可不只是单纯的空口白话而已。
所以,刘懿便来了!
隔了半晌,回神后的刘懿见乔妙卿面露伤心之情,心中不忍,还是出口拊循道,“妙卿,放心吧!能陪乔帮主走到今天的,都不会是不忠不义之人。只不过帮主新丧,诸人一时间没了头脑和方向,自然会有些焦躁不安,我让方顗去讲几个荤段子,逗大家伙乐呵乐呵,也就好了!”
“真的?”乔妙卿怔怔站着,触目柔肠,一脸期盼地凝视刘懿。
刘懿握住她柔嫩似春荑的双手,真诚说道,“妙卿,我不能骗你。江湖之人多耿直刚毅,认定了道理就会追随下去,所以,今日之局,我恐也掌控不好。但是,我可以保证,尽力做到两,能不见血,尽量不见血!”
说到此,刘懿双目忽然杀意凛然,“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冥顽不灵,我不介意送他到下面和乔帮主解释一番。”
小娇娘点了点头,神情凄婉,“都是看我长大的叔叔,小应龙,你要答应我,将来能不让他们死,那最好就一个都不要死!”
刘懿淡淡地道,“雕鹰不与燕雀共飞,麒麟不与狐鼠同林,不是一路人,任你如何揉捏,终是走不到一起的。”
乔妙卿默然,她知道刘懿没有骗她,可她多希望刘懿能够骗她这一次,一次就好。
刘懿读了一顿,他正了正头上的旧木簪,顺便点了点了头,算是回应,又问道,“只不过,如果斥虎帮从此消失在江湖,你,不后悔么?”
“本就不是江湖人,何不返身做汉臣!”小娇娘对此倒是看得开,勉强舒颜一笑,“我做你平田军中的斥虎校尉,叔叔们也算重回军旅,待你平定江锋狗贼,上表朝廷请赏,可不要忘了这些叔叔们啊!他们随爹飘零半生,也该求个名分,解甲归田,安心养老了!”
“当年长水卫倾巢入江湖,二三十年光阴,倏忽既逝,而今只剩不到三百好汉。造化弄人啊!”
刘懿长叹,“斥虎帮本就是陛下放在江湖上的一颗暗子,虽然不知道所用何为,但也该让他们落叶归根了!”
乔妙卿听完此话,心中大为感激,转身立刻向刘懿施了个万福。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乔妙卿第一次对刘懿施礼,倒让刘懿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了。
“怎么说我也是斥虎十二刺客之一,帮中有事,怎能无我参与?哈哈。”
刘懿攥了攥腰间的‘辰’佩,扶起乔妙卿,捏了捏小娇娘的鼻子,挑逗道,“慈母多误子,悍妇必欺夫!怎么,妙卿嫁了人以后,突然变温顺了?”
乔妙卿撇了撇嘴,轻轻给了刘懿一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刘懿啧啧嘴,“一次便够啦!”
乔妙卿妙目深情,看着刘懿,眼中尽是信任。
两人不再言语,驻足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名为‘长水’的钱庄,那是斥虎帮的大本营,也是乔妙卿从小玩到大的家。
看着眼前的钱庄,忽然,刘懿心中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种自己生来既是棋子、命运始终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似乎这一些冥冥之中早有指引,指引他入仕,指引他平田,指引他对抗江峰,指引他来到此处。
这种感觉虽然一闪而逝且没有依据,可还是令刘懿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心中开始焦躁不安了好一阵。
也就在此刻,隐在刘懿体内的紫气东来,忽然充斥了刘懿的丹田气海,心念之中,紫气缭绕不绝,金黄交错之间,自己略微紧张的情绪缓缓平复,给刘懿一种我自空灵之感。
刘懿深深呼了一口气,旋即无奈一笑,紫气东来可开灵启智,救命于生死一线,可在平常,这功法除了让脑子变得灵通些,没什么鸟用。
突然,刘懿猛然清醒,紫气东来除了开灵启智,还有预警的奇效。
看来,刚刚是有人要对自己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