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的,潘阳也是将她当成了只会坐在家中呼喝的妇人,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敢做。
可,可是并不是她不想啊,潘老爷子强势,又是个极古板之人,笃定了女人只能关在家中不能出外抛头露面,即便是在这流放的路上也一样,上次刘氏去找宁宁道谢就已经是豁出去了的。
但刘氏见着其他妇人变得越发能干,就连苏氏也从呆呆傻傻变得能炒上一手好菜,她就羡慕得很,要是她也能做的话就好了。
昨晚听说妇人能去种羊芋之时,其实她是十分心动的,只是从未表达过想要出门的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起,直到见到了潘阳的眼神。
那眼神深深刺痛了她,她不要成为被自己儿子嫌弃的娘亲,她咬咬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最后竟能跟潘老爷子争辩一番。
气得潘老爷子大怒,还怒喝着她一定会后悔的,这些活本就不是女人干的,她还偏要强出头,那时候刘氏堵着一口气说了自己一定不会后悔。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一身又是泥,又是吐出来的污秽之物,手臂酸疼得很,手还被羊芋和野草弄得脏兮兮的,甚至还要自己去弄粪水,刘氏刚才有一瞬间真的后悔了,老爷子说得对,这活女人干不来。
“姨姨,姨姨,你别怕嘛,弄脏了宁宁给你洗衣衫,要是臭臭了,宁宁给你捂鼻子,可是姨姨要是没有肥水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宁宁那小奶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啊,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收成,她还怎么能让潘老爷子知道他才是错的,怎么能让潘阳眼中的嫌弃消失不见?
刘氏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宁宁连忙上前托着她的手,“姨姨不用担心,宁宁会扶着姨姨的。”
瞧着宁宁那用尽全力的小脸,刘氏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宁宁的脸就说,“好了,姨姨捏完宁宁的脸就有气力了。”
“真的吗?那姨姨多捏捏,宁宁不怕疼的。”宁宁说着还将右脸给凑了过去,刚才姨姨捏的是左脸,没捏右脸呢。
“等收成了,姨姨再捏宁宁的右脸,好不好?”刘氏说着,牵起了宁宁的手,“我们走吧,不能什么都让东叔做了。”
“好!”宁宁见刘氏没事了,开心得蹦蹦跳跳地跟上了刘氏的步子。
那边东叔正让潘阳将小猪仔赶开,他好拾些新鲜猪粪,就听得身后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东叔,还是我来吧。”
听得这声音,东叔和潘阳都吃惊看去,说话的竟真是刘氏。
“娘,你来做什么?”潘阳皱起眉头,见着刘氏浑身泥水,脏兮兮的样子,脸色就更是不好看了。
“东叔说种羊芋得浇上些肥水,我来弄些肥水的。”刘氏说得镇定自若,就仿佛是从前在府中随便说着要上玲珑阁去买些首饰。
可那是首饰,这可是脏兮兮的猪粪啊!
就连东叔都不敢相信,迟疑道:“夫人,你真的要弄吗?你刚才已经不舒服了,其实这里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刘氏淡淡地说,“东叔不用担心,我没事了的。”说着她便接过宁宁在路上给她拣的两根柴枝,弯腰作势要拣。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宁宁忽然叫住了刘氏,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手帕,说:“这是娘亲绣得,香香的,姨姨绑在鼻子上就不用怕臭臭了。”
说着宁宁踮起了脚尖,要替刘氏绑在脸上,这可是她刚刚飞快地用百花姐姐的百花香给熏过的,一点都不会臭的。
就在宁宁的帕子落在刘氏脸上之时,刘氏只觉得一阵清香扑鼻,什么猪粪的臭味,什么猪仔的膻味,统统闻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