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坦去找梁主使，是想请天神在近期赐福天水城。但梁主使求问天神，对方给出的答复却是不置可否。</p>
不置可否，就是不同意呗。</p>
白坦勉强谁也不敢勉强天神，所以来青阳这里请教。这位前贝迦的老国师，几乎跟神明打一辈子交道，必定很有心得。</p>
青阳一眼看穿他肚里的小九九，老实不客气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去找天神赐福，怎么想的？”</p>
天神在爻宫事变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无数双眼睛都瞧见丰曷女神显灵，替白坦打开了宫城大门，也见证两位天神下凡，大战爻国的护国神兽。</p>
白坦就想趁热打铁。如果天神同意在天水城举办赐福法会，就是对他的认可，他就能把自己和天神绑定在一起。</p>
只要他把持神恩，在这个全民奉神的爻国，他推翻爻王统治、攫取政权和军队就有正当性、合理性了。</p>
可神庙也不是省油的灯，哪能轻易遂他的愿？</p>
白坦讪讪道：“我们起事突然，眼下的天水城仍然惊恐不安。我想着，天神的赐福可以抚平臣民的恐惧和创伤。”</p>
“天神厌弃爻王，才借你之手结束他的统治，百姓也会知道这一点。”青阳点他，“但若想赢得天神的肯定，你的作为还远远不够！”</p>
“宫城南门是丰曷女神显灵替你打开的，千幻真人分身是两位天神亲自降临打跑的，你又做了什么？”她凉凉看他一眼，“你也就是亲手给爻王抹了脖子。”</p>
白坦欲言又止。</p>
他台前幕后的各种工作，都是满负荷去办。但青阳说得没错，行动的关键都是天神和青阳打通的。</p>
大概是刚刚送出的礼起了作用，青阳语气又放缓了：“有些事情，你是办得不错。放粮赈民、平抑物价，的确可以安抚民心。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做，你太着急了。”</p>
今天午后，白坦让各城区县府张贴安民告示，商铺开门营生、粮行恢复供粮，并且价格压回到每斤七文！</p>
这就惊人了——低得惊人。</p>
虽说还没回落到往年的地板价，但对比爻宫事变之前涨上天的粮价，这个价格就好像天上掉馅饼。</p>
白坦同时还命县府开设粥棚，赈济灾民流民，并且不许粥底稀薄如水，每个灾民还能得两个馍馍。</p>
这就是大棒之后，紧跟着要给个甜枣儿。</p>
白坦在天水城制造了一整晚的血雨腥风，隔天就得给平民送点福利，好生安抚一番。</p>
爻王在世时，穷人都快断炊；白坦上位，大家都有饭吃。</p>
这么一对比，还是白将军对平民更好，对吧？</p>
何况先前为了制造粮荒，他和青阳动用大量人力，疯狂扫购市面的秋粮。如今，他不过是把这部分被藏起的粮食重新投放市场，供应一个天水城还不是绰绰有余？</p>
白坦这时候表现得非常虚心：“请监国教我！”</p>
他想问的是，如何才能获得天神的支持？</p>
“闪金平原向来是强者为尊，这是连天神也要尊重的法则！”青阳淡淡道，“爻国一直都是最强大的国家，因此得到妙湛天的恩宠；爻王被天神厌弃，则是因为他的无能和庸碌。你想重开盛世、比肩爻国二百年的荣光，那就要在神明的注视下证明自己，证明你坐上王位乃是当之无愧！”</p>
想登基，想称王，只有一条路子：</p>
打败所有竞争者！</p>
就像一千年前的闪金帝国。</p>
就像二百年前的大爻开国高祖。</p>
天神只会眷顾胜利者，只会支持唯一的胜利者。</p>
青阳又接着道：“你拿下天水城，整个爻国的财富尽入你手，物资、兵员更是无比丰沛，相比重武、罗甸等势力，可说是占尽优势。这个开局，远比其他人更好。”</p>
别人领着一支军队，还要担心去哪里落脚，还要操心粮草问题，还要担心发不出军饷。这些麻烦，白坦通通没有！</p>
白坦凝立半晌，才沉声道：</p>
“我懂了，多谢监国为我解惑！”</p>
他是真懂了。自己杀掉爻王、把王室连根拔起还不够；自己服下秘药，向天神尽忠也还不够。</p>
他得打败所有对手，天神才会承认他，赐福他。</p>
如果杀掉爻王就能将整个国家轻轻松松收入囊中，无风无浪不用费心，这种好事过去二百年为什么没人干成？</p>
白坦从来不敢低估自己这条路的艰难，但现在他有个极好的开局。</p>
青阳看了看马车上的宝箱，人家既然带着诚意来找她，她不给人支个招也说不过去。毕竟，幽湖小筑还是在天水城的范围内，她还住在人家的地盘上。</p>
对于地头蛇，还得保持三分礼数。</p>
“也罢，我给你指个办法。”</p>
白坦立刻抱拳：“就等着您这句话呐！”</p>
“你身具大优势而不自知，那便是‘神恩’。”</p>
白坦神色一动：“可您方才不是说……”</p>
不是说他横扫八方之前，得不到天神的助力么？</p>
“神明多数时候都是静默无声、冷眼旁观，于你是这般，于你的对手也是这般。但是——”青阳缓缓道，“攻打爻宫时的丰曷显灵、双神降临，可都是众目睽睽之下，不知多少人亲眼见证。自昨日起，‘天神助你击败爻王’的说法开始快速传播。现在，知道怎么做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