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束观如此插了一句话。
齐师伯却是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那是那一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在那之前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李师弟或许是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所以才那般告诉你的吧!”
“事实上,当初两边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是我们这边先介入凡人之间的战争的,最早出手的,就是你翟师兄。”
“谭延闓撤兵的那天晚上,他特意来了一次善已观,把他准备做的事情,一点都没有隐瞒地告诉了天赐。”
“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束观异常惊讶。
“因为谭延闓太了解你翟师兄的为人了,他知道你师兄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袖手不管。”
“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对那些必然会被牺牲的普通士兵心怀愧疚,还是纯粹想保留自己麾下军队的实力,就不得而知了,也不重要。”
“而天赐的性子,确实太过纯良热血,在知道了谭延闓的决定之后,他虽然无比愤怒失望,但是第二天,他还是去了珞珈山。”
“那一日,珞珈山下,东湖之水,被鲜血染成了通红。”
“凡人间的战争,我们不是没有目睹过,但像那日那般惨烈的大战,却是极为罕见,所以天赐最终没有再忍住。”
“他施展了道术,帮助那些新军士兵撤退,虽然没有对旧军士兵动手,但终究是插手了凡人间的事务,而且还是战争这种大事。”
“所以天赐最终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珞珈山下。”
束观勐然一怔,接着不可思议地惊呼起来。
“怎么会?难道是是师傅……”
束观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是是不是李至霞出手清理门户了。
因为就算是引气期修行者,在战场上除非站着一动不动任由炮火枪弹的攻击,否则基本没有战死的可能。
但是再细想一下,师傅那个人啊,虽然冷脸冷嘴,但心却是软的,恐怕做不到真的自己下手处死弟子吧。
“不是你猜的那样,杀死天赐的,是西大陆的修行者。”
“当时的战场上,有不少西大陆修行者躲在暗处,他们也一直在寻找介入战争的借口,而天赐的出手,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对天赐动手了,先是偷袭,再是围殴,把天赐杀死在了珞珈山下,东湖之畔。”
束观的脸慢慢变得有些发白。
“而那一天,本来应该是轮到我去盯着那些西大陆修行者,可惜我临时去办了点事,回到战场上的时候,天赐已经死了。”
“这件事情,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如果我能早一步赶到,或许天赐就不用死了。”
束观的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
原来这就是翟师兄的死因。
翟师兄是死在西大陆修行者的手中,但真正害死他的人,却是谭延闓。
谭延闓利用翟师兄对凡人的悲悯之心,硬生生地把他逼到了死地。
“而我也一直没能放下这个心魔,我很想去杀了谭延闓,但是限于天规我无法杀他,因为谭延闓之事,终究是凡人间的争斗算计,你的师傅也不会允许我出手帮天赐报仇,而这件事情也是我最终走火入魔的因由。”
“其实要说心里苦,恐怕你师傅心里更苦,你师傅这个人啊,这一辈子把天规看的太重了,重的让他不得不把自己装在一个套子里般活着……其实你师傅,年轻的时候很爱笑的,做事情也很冲动的,跟天赐的性子很像,我们师傅还在的时候,也经常跟师傅抱怨,这天规也太不合理了,只是最后师傅选了他当观主,所以他就不得不把责任担了起来……”
齐师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今天讲了很多话,精力自然早已不济,说着说着,束观的身边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束观抬起了头。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师傅他们提起谭延闓这个人,都要恨得咬牙切齿了。
天上的夕阳,已经快要落下。
一轮明月也从山崖的另一面探出了头来。
但是师傅……还是没有回来。
他到底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
束观越发有些心绪难宁。
于是他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半边楼,走进了日常行功的静室,盘膝坐在了床上,想要调息运气,恢复一下自己此刻紊乱而又不安的心绪。
只是没过多久,束观就睁开了眼睛。
还是不行,他的心绪乱得根本无法引气导息。
这个时候,他不经意间看见了放在床头的那个深紫色木盒。
自从把这《雷霆万钧道术秘册领来之后,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再打开过。
束观将那紫色木盒拿了过来,打开盒盖,取出了那本薄薄的绢册。
既然行功不行,那不如看看道术秘册,或许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束观如此想着,将那《雷霆万钧秘册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
这《雷霆万钧道术乃是地仙之法,不管是修些的法诀还是过程,都要比他原先修习过的那些道术要复杂繁琐许多。
但是再复杂繁琐的道术秘册,也不可能很厚。
就像手中这本,也就只有薄薄的十几页而已。
束观此刻并没有准备真正修习,只是随意地翻阅着,希望可以让情绪变得平静一些。
所以他很快就翻到这最后一页。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绢页时,一只纸燕从书页中飘落了下来。
束观伸手,接住了那只纸燕。
下一刻,他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般的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