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上海，陈旻臻独自过了个清净却又焦躁不安的年，因为大年三十那天，柳亦双发了条朋友圈，可没有多久又删了，他独自在家无聊，喝酒刷手机的时候恰好看见。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内容，她发了一张星空的照片，配文是“咬咬牙，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来年，一切都会好。”

他从若月那里听闻过她家里的事，他猜想着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条信息，可犹豫许久又不知道怎么问，等他再点开她的朋友圈的时候，她已经删了那条动态。

这更让他忧心了。

他和柳亦双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了解了一些她的生活习惯，每当她遇到什么不愉快的时候，她就会在朋友圈里发条动态，大多是自拍和勉励自己的话，所以他想，她是不是不开心了。

跨年的时候，柳亦双给他发了“新年快乐”，他也回复了“新年快乐”，可之后她再没有回，他拿着手机反复看了大半夜，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倒不是言语表达有问题，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问，以什么立场问。

毕竟不久之前，他们不欢而散。

柳亦双看起来欲言又止，他也猜不透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些故事里信手拈来的桥段，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他就忽然不会了。

拗不过心里的焦躁，找若月问了柳亦双老家的大概地址，浅眠了一会儿，大年初一一早，他买了张机票，踏上了前往柳亦双老家的路。

柳亦双的老家是山西省一个地级市下属的小城镇，若月给的地址很长很复杂，可他寻找的路更复杂，那个地级市没有直达的飞机，只能先飞到太原，再搭火车或者汽车去，他买了一早的机票，到了太原又转了好几趟车，辗转颠簸一天，等他到达那个小城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本来在路上还在想，应该怎么找柳亦双，可还没等他到目的地，他就已经知道柳亦双家的地址了。

过年，奔波在路上的人不多，车里寥寥几人，都在谈论柳亦双。

因为她拍了那个品牌的广告，做了内衣模特。

起初他还不知道他们谈论的人就是柳亦双，因为他们的说辞难听至极，他们竟然称呼她为“烂裤裆”，直到他们提到“老柳家”，他才倏然明白过来。

他们说她，住在镇子上唯一的宾馆里，因为她没脸回家，她爸妈甚至都不好意思说她回来了，是有人看见她提着东西进了家门被轰出来，才知道她回来的。

光是听着那些流言，他就已经明白她为什么临近过年就闷闷不乐了。

他走在去往小镇宾馆的路上，大年初一，四处都是喜庆的光景，家家门前都挂着火红的灯笼，覆着白雪的小路越发显得萧条了，他沿着导航走，不多时就看见路边有一家写着“宾馆”二字的四层小楼，他正打算走，却看见小楼门里走出个瘦高个的小青年，身后跟着个熟悉的身影，眉头紧锁，他走到一旁，顿住了脚步。

柳亦双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红包递给小青年，小青年迫不及待的拆开，拿出一厚沓钱，操着陈旻臻不太听得懂的方言，“怎么只有这些？还有弟弟的呢？”

“弟弟的昨天不是给过了？”

“那是压岁钱，这是生活费！”

柳亦双低下了头，“今年过年早，不到结款时间，等月底结了款，我给你打过来。”

小青年看了她一阵，把钱塞回红包里，“几号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