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穆阳骤然停住脚步，挡开若月的手，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保持理智了，他仰起头，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掉下来，“我……我可以不在意别人说的话，那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别人说的话，可冯若月，你不行，我不能不在意你，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要你讨好我，迁就我，想方设法的帮助我，我不要你的朋友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更不要你费尽唇舌的去跟他们解释当年的事，我不要你为了我，重新站在漩涡中心！”

若月震惊的看着他，眼眶里早已盈满了泪，她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崩溃从何而来，可她，从未想过放弃，眼泪掉下来，她抬起手抹掉，柔声哄着，“我……我没有讨好你，迁就你，我也没有因为你重新站在漩涡中心，雷穆阳，现在……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现在信息发达，透明，只要我们能拿出证据，就不会有人胡言乱语，不然……不然我们今天一天，为什么那么累？我们不就是要找真相吗，我们只要能找到真相，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呵。”

雷穆阳失望的轻笑，“安慰的话，终究也只是骗自己，你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变好，不是吗？你明明知道，那些对真相视而不见的人，就算你把真相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看不见，何苦还要用这样的话欺骗自己？！我是个杀人犯，就永远都是个杀人犯，这个操蛋的社会早已为我贴上了撕不掉的标签，你为什么还要对这样的事实视而不见？！你可以跟你朋友解释，你可以跟警察解释，你可以不厌其烦的跟任何人解释，所以你准备这一生的时间，都用来解释吗？！还是你准备和我一起，去一个没有人生活的地方从头再来？！那你现在努力的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若月哑口无言，她低下头，抹不完成串成串的眼泪，她试图让自己坚定一点，告诉他，不要灰心，不要怀疑自己，这个世界可能没有变好，却也没有变得更糟，一切都会好起来，可面对他声声的质问，她却给不出确凿的答案。

她也不知道，一切，究竟会不会真的好起来，可她不怕，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努力，哪怕最后没有好起来，和他在一起，她也不怕。

雷穆阳看着她的眼泪，心疼得像是这一刻就会死去一般，他抬手抹掉眼角的泪，长叹了口气，“冯若月，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些过去了的早就过去了，抬起头，往前看，不要回头，你不是当初的你，我更不是当初的我。这十年，你过得很好，不是吗？没有我，你只会过得更好，你会遇到很好的人，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成为你想成为的自己，你不用跟任何人解释，也不会再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事困扰着你，你既然……既然已经穿过了那道门，就不要再回头了，好吗？给我……最后一点点尊重，就由我在这片走不出来的黑暗里，自生自灭，可以吗？”

不等若月回应，雷穆阳转身离开，没走两步，腰却被人抱住，若月重重的撞在他背上，紧紧的抱住了他，宛如过去在学校后门那次一样，他的心像是瞬间就被撕裂了，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学校后门，你推开了我，在少管所，你推开了我，十年了……你依旧还是不信我，依旧还是要推开我吗？你当初载我去寻找自由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我说，你就信，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往事历历在目，雷穆阳的眼泪忍不住，他搭上了若月缠在他腰间的手，她的手不似过去一般细嫩柔软，他知道，那是她为他努力的证明，他的眼泪掉下来，掉在他们的手上，他用尽了全部力气，拉开了她的手。

“若月……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不信你，自始至终，我不信的人……只有我自己。”

他拉开她的手，再也不回头，若月无助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抬手捂着嘴哭泣，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蹲下来，哭得不能自已，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屈不饶，一个劲的响，她拿出来，也不想看是谁，哭着接起电话，“……谁啊！”

电话里传来短暂的沉默，“你……你是那个……电视台的记者吗？”

若月愣了愣，停止了哭泣，拿下电话一看，竟然是李芳芳！

她赶紧站起来擦掉眼泪，“是，我是！”

“你……”李芳芳的声音哽咽起来，“你真的……相信我，能帮助我吗？”

“是，我会！”

“那……那你现在……有时间吗？”

若月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了，她点了点头，“我有，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

李芳芳说了地址，若月挂了电话，打了个网约车离开了，转角，雷穆阳看着她安全上了车，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他抬头，看着天上那皎洁的月，心里疼得要窒息，唇边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呵，雷穆阳，你竟然把冯若月独自一个人丢在大街上，你可真够渣的啊！

低下头，再也不想多看这世界一眼，他快步的奔跑着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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