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我说。
“离婚?”童歌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低落,但是,那低落里又有着一份倔强,“怎么离?什么理由?”
“就说我没有生育能力。”我说:“你最近应该也为怎么找借口跟我母亲吵架为难吧?这就是个很好的借口,你就利用我没生育能力,或者说我阳痿什么的都可以。”
“你真是够可以的……”童歌有些不乐意地撇过头去。
“你不愿意这么说吗?”我问。
“不愿意……”她说:“说了你阳痿不育,后面你再跟费晓生出个孩子来的话,算什么事儿?把你妈当傻子,还是把我爹当傻子?你真是骗人都不会骗。”
“只要离婚就行,我不管怎么骗!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状态……我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去做,我没有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耽搁时间!”
“工作比我们都重要是吗?你的利益比什么都重要对吗?在你眼里,我们都是你无足轻重的人是吗?对不对?”她忽然转过头,很是失望地看着我。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你能早点儿离开我吗?”我看着童歌,很是直接,也很是无奈地说。
童歌握住身下的被子,直接将头蒙住,声音闷闷地说:“明天再说吧……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不要躲避了好吗?”
“不是躲避!”童歌摘下被子,眼睛里带着泪水说:“今晚我爸知道了!然后……然后,我好不容易把娟儿给说通了,她现在又去哄我爸了!我把这一切都哄好了,你却非要让我马上再搞乱这一切,我怎么搞?”
“你那是哄吗?你那才是骗啊!你那是彻彻底底地欺骗!你不仅骗了你爸妈,你还骗了我!”我忍着内心的愤怒,压低了声音说:“不要这样自欺欺人了好吗?你就说我没有性能力!你就这么说!行不行!?”
“不行……”童歌仍旧执着。
“我给你钱行吗?”我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说:“多少钱,你说个价……我们有结婚仪式,我们也用离婚结束,用离婚结束,我再给你补偿!你说多少钱!我给你这些钱之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ok?”
“你还能再狠心一点儿吗?”她幽幽地说。仿佛不是对着我说,而是,对着过去的我们说。
我看着她受伤的手和腿,想到她为我所付出的那些努力、想到她为我所做出的改变,我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心痛。
可是,我能怎样,我真的不想被她们挤来挤去了。
她说:“我够卑微了……我知道我比不上费晓,我不跟她争……我现在只是还有些舍不得你妈,我妈死了,我把她当我亲妈待,她也把我当亲闺女待。我前些日子试过跟她发火,可她总是跟个孩子似的哄我,她一哄我的时候,我就想起我妈来……我,我都喊了她这么长时间的妈了,你多给我点儿时间行吗?”
“姐!”娟儿忽然推开门说:“哄好了!咱爸不走了!……诶?你咋哭了?”
“出去。”她冷冷地说了一句。
“哦……”娟儿轻轻应了一声之后,便走了出去。
门关闭之后,童歌轻轻攥着被子说:“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吗?说实话,我挺后悔买这个房子的。你妈在这里住不习惯,我爸在这里也住着不舒服,如果他们下一步要是真想回老家,我就把这房子卖了,跟他们一起回老家。”
“……”我听后,没有做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别觉得我是在装可怜或是其他什么的。我就是觉得没意思了。什么大城市,什么事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想去管了。把房子卖了,我回老家多陪陪爱我的人。以前的时候,总想着赚钱了给我妈送钱,可是,那些钱能解决什么……
“现在才知道,那些钱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想着我是干那些营生赚的钱之后,她那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我妈死了,我不能再让我爸再难受了。爱人找不到,就好好对待父母亲人,你放心吧。当你当上万顺董事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属于我了。当然,也从来没有属于过我。只是,我得承认我的自私,我也曾自私地希望你复仇失败,也曾想着你会一败涂地。那样的话,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呵……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的脑子或许是真是坏了。你说我当时怎么就爱上了你?你说你那时候怎么就装得那么像?”
我看着她那略显疑惑的双眼说:“我那不是装的,只是现在变了。”
“我怎么就变不了呢?”她说着,泪水再次蔓延了出来,“要不,你教教我?”
我听后,没有再说话,双肘落到膝盖上,双手撑住额头。
寂寞无语,她躺着,我坐着。
没了曾经的那种舒适,只有对未来的错落与复杂。
我们终究不得不面对那些谎言编织出的真实,也不得不将这些假真实打压回它们的原形。
强扭的瓜,终究没有一个是甜的。
——
当天晚上,在母亲和她父亲都睡下之后,我悄悄离开。
大年初一的凌晨一点,我开车到火车站的天桥的时,将车停在上面后,下车点上一根烟。
隔着铁网,看着远处的火车鸣笛驶来。
那灯光像是有着穿透黑夜的力量,从我身下的桥底通过时,轰隆隆的声音,瞬间让人跌落进无明之境一般,感受着那地动山摇的力量。像极了命运的力量。
冷风吹过,再次安静下来的黑夜,只留远方反射着幽光的铁轨。
那一条条的轨道,就像是一条条的人生。
火车会路过不同的风景,感受不同的风雨,可是没有哪列火车能够多轨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