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师古被押了下去。
张阳站在殿内行礼道:“陛下,臣就先告退了。”
“朕说了你可以走吗?”
刚刚转过身的张阳只好停下脚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殿内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李世民端坐着朗声道:“颜师古有才学而无才能,这才会留他在秘书监。”
张阳点头道:“臣明白。”
“你可知朕如此严苛处置,势必遭到他人非议,尤其是士族的非议。”
“处置颜师古自然会有非议,但若不处置在他人眼里朝堂吏治是儿戏吗?陛下当断则断,优柔寡断只会给更多人可乘之机。”
“朕是仁君。”
“其实臣担心的就是陛下自诩仁君为人处世一直手下留情,光讲人情没用,想来陛下比臣更明白这个道理。”
见皇帝不说话,张阳再是行礼,“当初陛下招揽颜师古看重的是此人在士族中的影响力和地位,还有此人的身世。”
“敢问朝堂上的做这些事难道陛下朕真不知晓吗?”
宫女和太监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他们常常会用余光看一眼陛下的神情,此刻陛下双手放在桌桉上握拳,黑着面孔一副就要发怒的姿态。
他们的心里也只能希望此刻张尚书可以不再讲话,再这么下去陛下又要发怒砸东西,辛苦的还不是宫里的人。
张阳的话语还在继续,让一旁的宫女与太监头皮发紧。
“陛下,现在科举已开,官学正在开办,世人皆知陛下求贤若渴,眼下陛下已经不需要颜师古的身世和地位来博取士族的认可,更不需要他在士族中的影响力。”
“陛下当初不处置他,是因为他对朝堂还有作用,现在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当断则断,也该让世人明白陛下要整顿吏治的决心。”
李世民的呼吸沉重,“朕在乎的只是颜师古的利用价值吗?”
“难道不是吗?当初陛下与薛延陀兄弟相称,而利用薛延陀来制衡突厥,颉利兵败,薛延陀的利用价值便没有了,陛下又是如何对待薛延陀可汗的?”
“在你眼中,朕就是这般唯利是图之人?”
“是的。”
一旁的太监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面对陛下雷霆之怒的准备。
张阳躬身道:“陛下,臣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滚!”李世民从牙缝中说出话语。
“喏。”
张阳再是行礼,走出甘露殿。
刚走出没多久,就听见了殿内打砸东西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方,还有一些瓦罐破碎的动静。
张阳加快脚步离开,见李承乾正站在不远处,稍稍行礼,“太子殿下。”
李承乾看了看甘露殿,“与父皇谈得如何?”
“嗯,很愉快。”
“那就好。”李承乾宽慰点头。
俩人正聊着,见李丽质走来,李承乾开口道,“丽质这是去见父皇。”
“见过皇兄,见过姐夫。”李丽质乖巧地行礼,“母后说准备了一些新做的衣裳,想让父皇试试,就是骊山送来的新布料。”
张阳恍然,骊山用羊毛做出来的衣料想来也送到宫中。
有些时候皇家也是骊山的金子招牌,只要皇家在用的事物,在外面便是最好的口碑。
“天色不早了,臣就先告辞了。”
李承乾也是点头,“孤带着丽质去见父皇。”
张阳走了两步又回头,“不用送了。”
李丽质稚气未脱的小脸眉头紧锁,“姐夫的脚步为何这么快。”
李承乾了然道:“或许是家中有急事吧。”
兄妹两人正要走向甘露殿,就见一块镇纸被丢了出来,险些砸到人。
接着是传来一声怒吼。
“他算什么!他敢替朕做主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个笔筒被丢了出来,名贵的毛笔散落一地。
李丽质脚步停在殿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张阳!朕迟早有天让你跪在殿前,向朕求饶,朕怎么就唯利是图了!你个混账,你个狂徒,你才是唯利是图!”
“……”
“让你来上朝,朕的早朝就不得安宁!天杀的,老天瞎了眼,一身本领落在了你这等人身上,总有一天你会吊死在朕的承天门前!”
李承乾站在殿外几近石化,他不是说聊得挺愉快的吗?
终于皇帝的骂声停止了,宫女和太监们开始收拾狼藉的殿内。
等父皇走到殿外,李承乾这才回过神带着丽质行礼,“父皇。”
“嗯。”
李世民敷衍的应了一声。
李丽质快步小跑跟上,“父皇,骊山送来了新的布料,母后新做了衣裳让父皇试试。”
看到自己的女儿,李世民原本的怒火也消去了大半,“朕去看看。”
相比甘露殿内陛下震怒过后,一片狼藉,最近陛下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而立政殿一如既往地宁静,还有几只鸟儿在屋檐掠过。
长孙皇后正打量着自己裁剪出来的衣裳,“这是骊山新做出来的布料,陛下试一试穿着感觉如何?”
李世民闻言让宫女更衣。
一件厚实的羊毛衣衫穿在身上,李世民仔细感觉着,“衣服倒是合身。”
长孙皇后整理着把衣服的边边角角拉直,“这布料在冬日里穿会保暖,现在倒也不至于穿着。”
李世民又把衣衫脱下来,坐在一旁闷不做声吃着干果。
“说来还是玥儿和张阳懂事,每每骊山有新的事物做出来,都会先送到宫里,孩子们的这孝心可不能辜负,宫里还有一些胡椒给玥儿他们送去吧。”
听着皇后念着女婿女儿的好,李世民心头越发烦闷,沉默半晌,叹道:“要是这小子可以改改他的德行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