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谷一愣。
她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将那一段往事重新剖开呈于人前,没想到简宜却不关心,直接略过去了。
可这个问题,却也涉及了另一桩让她想起就沉痛的往事。
沉默好一会儿,郁小谷才说“我看心理医生吃药的那段时间,一度想自杀。有一回,我连遗书都写好了,在吞安眠药之前,给我喜欢的一个演员发了私信,向他告别。没想到那条私信发出去后,他竟然秒回了我。那天晚上,他陪我聊了一个通宵,劝住了我想自杀的念头。”
之后的事,郁小谷就不愿再回想了,只说“他救了我一命,如果我也当演员的话,这样我就能离他近一点。”
简宜也没有多问,说了一句“你偶像很不错。”
郁小谷低下头,轻轻应道“他真的很好。”
“可是小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既然选择了演员这个职业,就要尊重这个职业。”
简宜话锋一转,语气淡得近乎于冷漠“寻常工作都要求不能以私废公,演员这个职业,更要忘我,要全身心地投入一个角色创作中,把一个角色演活了,才能对得起看剧的观众。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一点,可以考虑换一个职业。”
郁小谷脸色一白。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对自己宽容一点,只是不能拍吻戏,大不了接本子的时候,把吻戏都删减掉。然后你戏照演,钱照赚,不管好坏,都会有粉丝给你买单。”
“我不会这样的。”郁小谷咬唇,眉目之间添上几分倔强。
“那么,你今晚过来跟我说,你因为曾被人伤害而拍不了吻戏。”简宜目光犀利冷酷,一针见血地下了评语“目的难道不是让我改掉这一场戏?”
被戳中心事,郁小谷胸口一窒。
随后,她狼狈地别开脸,用力咬紧唇,阻止自己已冲破喉咙到嘴边的哭意。
直到唇皮被咬破,一丝血渗到舌尖,咸腥味在口中泛滥。
郁小谷终于平复好情绪,红着眼眶,语气坚定地说“我会拍好这场吻戏的,一定会的。”
简宜点头“我相信你。”
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却让郁小谷一瞬间落了泪。
痛声哭出来。
自从高二的这事一出,知道内情的家人和朋友们看她的目光就变了。不是同情,就是怜悯。
谈到类似的新闻事件时,也会变得小心翼翼,有时候还会特意避开她。
大家都以为这样是对她好。
殊不知,带给她的伤害更大。
她真正想要的是被正常地对待。
就好像她只是摔了一个大跟头。
伤好了,也就过去了。
而不是一遇到类似的事情,就立刻草木皆兵。他们虽是好心,却也在反复提醒她,那件事在他们心里还没过去。
这么多年来,今晚是她第一次不需要面对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不需要忍着伤痛酸涩,反过来去安慰别人说一些类似“我已经不在乎了没关系”的话。
简宜任由她哭,也不安慰,径自吃披萨喝可乐。
晚风穿堂而入,肆无忌惮地卷走满室热气。
郁小谷哭了一会儿,抽抽噎噎地问“简老师你为什么都不安慰我?”
语气软绵绵的,带着几分委屈。
简宜看她一眼,直白地说“不想。”
郁小谷一噎。
一脸愤怒地吃完最后一口披萨,抄起那罐可乐,起身“我回剧组了。”
小姑娘气性挺大,连简老师都不喊了。
简宜失笑,点头“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哼。”
郁小谷去玄关换鞋。
忽然听简宜喊她“小谷。”
她转过头,简宜面色平静地说“演员这个职业,得有信念感。不然你早晚会迷失在这个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名利场里,忘记初衷,找不到自我。”
郁小谷攥紧拳头,重重点头。
“嗯!”
顿了顿,郁小谷似是想起什么“对了简老师,师兄让我帮他给你带句话。”
她将程燃的话一字不变地复述“有几场戏演得生疏,今晚时间不方便,下次再登门向简老师讨教,到时候还望简老师不吝赐教。”
离开简宜家后,郁小谷径直下了负一楼。
程燃在地下停车场等她。
等郁小谷上车后,系安全带时,坐在驾驶座上的程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这么快就下来了,没见到简老师?”
从她上去到下来,不过十来分钟。
“见到了。”郁小谷瘪了瘪嘴,“但简老师真的好冷酷无情,我在她面前哭了,她都无动于衷,一句话也没安慰我。”
话虽如此,语气却不见一点埋怨,甚至说到“简老师”三个字时,比之前的客气尊敬多了几分亲近。
“反正改剧本是没戏了。”郁小谷说着,扭头看向程燃“师兄你的话我带到了,简老师只回了四个字。”
车子已经驶出小区,程燃悄然握紧方向盘,面上却作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嗯?”
郁小谷学着简宜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欢迎之至。”
握着方向盘的手劲一松,程燃弯了弯唇,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
…
回到剧组,程燃和郁小谷便从导演霍江那儿收到消息——天台那场吻戏改了。
吻戏改到男女主大学毕业后在学校重逢相遇的那一场戏里。
天台的这场戏,郁小谷只需要在表白过后,被地面上的竹竿绊倒,扑进程燃怀里就算过了。
郁小谷听后,捂着嘴乐起来。
简老师面冷心热,口是心非,傲娇得有点可爱嗷。
程燃舌尖顶着腮,也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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