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舒窈终于醒了过来。
睁眼的瞬间,就看到宫昀傲守在她的身边。
「三哥!」她细弱地低唤。
宫昀傲倾身而近,用他低沉而又无比轻柔的声音问道:「窈窈服过药,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好多了。」舒窈缓缓地伸出手,抚上他鬓间的青色胡茬,心疼地道:「三哥,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你看,你都憔悴了。」
宫昀傲反手覆上她的小手,眉心那一缕焦灼终于散开,「三哥的身体好着呢,你不用担心,现在,你的伤势才是三哥最忧心的,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好好养好身体。」
「好!」舒窈撩了撩沉重的眼皮,弱弱地道:「三哥,你也去睡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宫昀傲放下她的小手,轻轻地塞回被子里,又掖好了被角,轻声道:「三哥就在软榻上休息,若有事就喊三哥。」
「好。」舒窈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太累了,魔域谷一趟,让她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样。
宫昀傲做好这一切,走到软榻前,脱掉外袍,上了软榻休息。
这时,舒窈忽地睁开双眼,怔怔地望向软榻上的男人,目光悠远深晦。
三哥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与常人的不同和深藏不露的玄幻,一时间,令她百感交集,复杂难辨。
一连数日,舒窈的病情好转了些,终于可以下地走动,然而,也只能在局限的范围内走走。
若是长时间劳累走动还是会搅得她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舒窈心事难放,一心想着宫昀傲的事,他到底是人还是妖?
这天,舒窈以想攀高看风景为由,将宫昀傲骗到皇宫里的最高处,应天门。
「窈窈,怎么想到来这里?这里风太大,小心着凉。」宫昀傲将她身后的披风拢了拢,又细心地为她将耳边的碎发掖在了耳后。
舒窈侧眸微微一笑,言语之间极其隐晦,「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是三哥教我的,而且,这里没什么人,有些不好说的话,在这里可以畅言……」
宫昀傲听罢,微微一怔,他何等聪明,岂会不知她话里掩藏的用意?
这几天,她郁郁寡欢、心心念念的那件事,终是令她放不下。
见他默不作声,似乎有所挣扎,舒窈失望地垂眸,兀自向前走了几步。
在离宫昀傲一段距离后,她缓缓地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单刀直入地问道:「三哥,你告诉我,你是人还是妖物?」
她不想在绕来绕去,问的直接,问的坦荡,也问的猝不及防。
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宫昀傲眸露惊色,薄厚适中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略带胡茬的下巴绷出了冷酷的线条,眸光幽深不可测。
舒窈见他又不说话,心伤不已,「你说过的,你不会对我有所隐瞒,你到底是什么?」
宫昀傲直直地注视着她,忽见她眸中泪光点点闪动。
舒窈等了许久,仍旧没有等到他的回话,她又急又怒:「你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宫昀傲满眼受伤的神情看着他,须臾才道:「你猜出来了不是吗?」
「不,我不知道。」舒窈猛摇头,不想听他随意应付她的话。
「窈窈,聪明如你,否则你也不会来质问三哥了。」她那么聪明,迟早会被她看穿,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她、会不会怕他?
「不可能。」舒窈摇头,拒绝他对她的猜测。
宫昀傲见她情绪激动,似乎不想接受这残忍的事实一般,更害怕接受他这个异类,想到此,他眸中泛点泪光。
「你所认知的一切、你所相信的一切都随之改变,所以你接受不了,可是,你现在来问三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舒窈呼吸一紧,虚着问道:「你不是三哥,那你到底是什么?」
见他仍旧无动于衷,舒窈心中的愤懑溢出胸腔,「好,你不说是吧!」
舒窈又后退了几步,随后紧紧地扶在栏杆上,在宫昀傲诧异的目光下,她利落地一跳,便稳稳地坐在了栏杆上。
舒窈回想过去,种种异象都透着匪夷所思,思及此,她悲怆地开口:「你有风般的速度、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堪比动物灵敏的嗅觉……还有你那可怕的力量,这些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宫昀傲听罢,心底霍地升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恐惧,他瞳眸颤抖,声音有明显的起伏,「窈窈,你要做什么?」
看着她的动作,唇边浮现一抹诡异而又凄迷的笑,那笑容渐盛……
旋即,在宫昀傲诧异又震惊的目光中,舒窈心下一狠,张开双臂,猛地向后倒去…
她就像是一只折翼的蝴蝶,翩然而落……
宫昀傲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深邃的眸子忽地射出冷冷的幽幽的钢锥般淡绿的光芒,幽暗如渊,犀利而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