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汁还在不断地浇下,王婶已经完陷入了癫狂,季商完不敢张嘴,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状态下,抵御这绝无仅有的鲜美肉汤。
一旦妥协,就会无限沉沦下去。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王婶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要不是她同样因为饥饿而手脚软弱,这一勺汤汁,早就已经灌进了嘴里。
妥协的念头越来越强烈,鼻端的香味冲击着他最后的防线,就在他即将失神的瞬间,眼前再次闪过字幕。
“在黄粱界的环境之中,哪怕连强大的尘骨人也无比卑微。”
“你所面对的只不过是鬼神降临后惨绝人寰的世界里极为普通的一幕,但如果连这样的诱惑都无法抵挡,又如何去跟更强大的鬼神对抗呢?”
“是的,你也许应该放弃,趁着现在还没有走得太远。”
“张开嘴吧,吞下那口绝无仅有的美味。”
“要知道,这样的美味是极端矛盾的产物,尘世越是富饶,它就越不可能出现。”
“而身处富饶时代的你,能在黄粱界中尝到这样的美味,又是何等的幸运呢”
季商心里猛然一凛,刚刚涌上来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肉汤?
这可是人肉!
顾不上想太多,季商趁着这片刻的清明,奋力翻身狠狠推开王婶,连滚带爬地跑远,再回头看时,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追过来,而是返回了蒸汽升腾的大铁锅前,一勺一勺如同恶鬼一般地喝着那所谓的“猪肉汤”。
她的整张脸、连同裸露在外的胸口都已经被沸水烫熟,表皮皱起脱落,而她却浑然不觉。
这一幕让季商不寒而栗,极度的饥饿,真的能把人异化到这个程度吗?
----还是说,这其中还有其他的诡异力量在作用?
他警惕地盯着对方步步后退,绕过墙角的瞬间,更可怖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王婶从胸前撕下了一块被烫伤的皮肉,丢进了锅里。
她吃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要吃自己了。
季商再也看不下去,他扭头想要跑回自己住处,打算重新寻找线索。
但路还没走到一半,一声悠长的唱诵却突兀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送入梅山第一洞,石岩滴水九重弯”
“送入梅山第二洞,牛扁架桥路难行”
季商顺着声音望去,数十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青年人”,此刻正抬着一只巨大的牛头,沿着山间梯田旁的小路,蹒跚而来。
那牛头的牛角硕大无比,双目愤然圆睁,打眼看去,仿佛是来自上古时代的威压感扑面而来。
伴随着铜锣敲出的《贺牛曲》,抬着牛头的人一步一顿,口中应和着歌声呼出低沉的号子,而为首的男人则举着早已风干的牛角,脚踩傩步在前引路。
牛王节的祭祀,已经开始了。
自己似乎错过了某些环节,但那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东西,就在眼前。
季商双目一瞬不瞬,紧紧地盯着那只牛头。
他看到,在牛颈的断裂处,还不断有鲜血在汩汩流出。
这是一只活牛!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应该说,这是一只刚刚宰杀,现在绝对还新鲜的死牛!
它的头在这,那它的身体呢?
食物,这是食物。
此时的季商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实际上,“牛”这种生物、连同牛这个意向,在瑶寨的生活中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盘王大歌和过山榜中,有诸如“盘古开天,鲁班造墙,禾王送禾,牛王耕田”这样的语句,瑶人传说中,牛王也是密洛陀身边最重要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