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
黄捕头原本就对夫人钦佩有余。
以后更是顶礼膜拜,盲目服从,连一丁点儿所谓的意见也没有了。两妈咪唱完,于如潮的掌声中瞟到了阿桂撤退的眼色,连连给贵客们鞠躬,然后放了琵琶,各归旧位。
这时,
夫妇俩正好陪坐到苏洲大佬桂明远俩口子面前。
一番寒暄客套后,不由分说,双方都举起了土碗,丁当!略为碰碰,感情深,一口闷!干了!四颗脑袋一抬下巴,咕嘟咕噜,各半碗的40度京口老烧,下了各自的肚子。
双方亮亮碗底,
黄捕头便笑着连连拱拳。
“桂老大,夫人,请坐请坐,喝好吃好玩好,一会儿再下去碰碰手气系。”按理儿,对方也来一句:“谢了,黄帮主,夫人,您们请便的呀!”
于是,
桂老大和夫人,依旧和芳邻真真假假的客套寒暄。
黄帮主和夫人,则笑容可掬谦恭的端着土碗,又去陪敬别的贵客。然而,那桂老大说的却是:“实不相瞒,你那场儿我不敢试试。敢在月黑风高夜,蒙面亲率杀手劫运军火,谁个不怕的呀?”
夫妇俩听得真切,
怔怔,原来这桂老大气还没消,是趁火打劫来系?
这段勾当己过去了大半年,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就连始作俑者的夫妇俩也真的忘掉了,谁知,远在苏洲的桂老大竟还记得?
这世道,
张扬惹众怒,闷声发大财。
没人喜欢自己的那点事儿,被人牢牢记着。记着的人,也决非善意善辈。而且,真要说起来,夫妇俩与桂老大俩口子,远无交道,近无恩怨,这事儿重提就必有玄机了。
匆忙间,
阿桂推推捕头老公。
“你接着陪客,别坏了规矩,我陪桂老大和夫人唠唠。”阿桂说,边想,如果桂老大要当众拉下脸,赶自己离去,我就直冲他夫人陪笑,桂老大再粗野,也比不过捕头老公吧。
可阿桂没料到,
自己这么一催一说,那桂老大也点头道。
“是了,黄帮主,你去陪客,莫坏了规矩,我和夫人唠唠。”见对方如此,黄捕头也顺势离开了。可是,听桂老大这么一顺水推舟,阿桂心里格登一下,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原来是有意冲着我来的。
阿桂不动声色坐下,
先以主人身份敬了夫妻俩,然后有一句无一句的唠开来。
唠了好一会儿,桂老大也稳得住,一句别的话也不说,而且语气缓和,举止得当,不断帮阿桂出着主意,如何收徒驭徒,如何控制局面,应付意外,俨然真如一仁至义尽江湖前辈,在给后来者传经送艺,共创大业。
这时,
宝英和沈丫头过来了。
先对桂老大拱拱手:“桂帮主,您老尽兴,夫人,需要什么,您吩咐一声。”再对阿桂秉报:“师母,大礼到,请下楼迎接。”
此时,
黄捕头正陪着上海青帮大佬陈世昌,抽不开身。
一向果断干脆的阿桂,有些犹豫不决了。江湖大佬最忌讳的,就是同辈同地位厚此薄彼。论江湖辈份和地位,桂明远和陈世昌不相上下。
可若论势众和钱势,
上海的帮老大就比苏洲的帮老大强得多。
不过,江湖上奉的是“仁义为先”和“四海之内皆兄弟”,对这种真正存在却很有些微妙的的比对,并没形成公开的规矩。然而,它毕竟是存在的。
具体的说,
是存在于双方那些不懂事儿,
或者是受了唆使故意四下鼓噪的小徒弟之中,还有,就是双方大佬的潜意识里面。因此,以桂明远今天颇具奇怪的心态来看,这会不会成为他当众公开发难的借口?
没想到,
桂老大又一次宽宏大度,挥挥手。
“夫人,去吧。大礼到,无人接,不好的呀。”阿桂对夫妇俩谦意的笑笑:“您俩老请坐,吃好喝好玩好,我去去就来。”转身跟着宝英沈头,下了楼。
二楼大包间,
听得楼梯响,有人下来,瞟见是师母,有人大呼。
“师母来了,师母好!”于是,人们都从大包间冲出,黑压压的挤在门口,笑嘻嘻的迎着阿桂师母拱手:“师母好!”“某某拜见师母。”“师母,还认识我系?我是某某某啊!”
这些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儿,
纨绔弟子和本身就拥有几个小兄弟的小头目,都发出了欢呼。
阿桂微笑着对大家挥挥手:“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尽兴就好。”继续下楼。一楼散席,黑压压一片人头,起码有近200人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