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胸有成竹,
捋捋自己鬓角。
“一个小娘鱼(女孩儿),阿无卵(不明事理),充其量是被人利用,不急,跑不出我们掌心。先吃饭,我再问你点事儿,再榨不迟。”
阿桂拉门出去,
正遇二个伺役巡逻过来。
阿桂招手,轻声吩咐了几句,回屋掩上了门。“我刚才给你讲了新可疑,对吧?”“是呀,阿桂姐,”己换掉夜行衣的宝英,紧紧盯住她:“我发现,你今晚,好像有点,嗯,”
“有点什么?”
阿桂坐在小太师椅上,正对着结拜妹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有点什么?嗯,是有点疲惫吧?”宝英缓缓点头,又慢慢摇头,脸上开始泛红,吞吞吐吐的:“阿桂姐,你是不是?”阿桂扭头,一手搭在桌沿,一手压在手腕,定定的看着窗外……
“阿桂姐!”
一样冰冷的东西,触着她的腕间。
阿桂回首低头,眼睛骤然发亮,盯着盯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晃晃悠悠滴下,滴在小九龙刀上,迸成一朵金灿灿的泪花。
“我把九龙刀拿回来了,它原本是属于你的,”
结拜妹妹的语气里,有点苦涩。
“可你?”良久,阿桂伸手抚去刀鞘上的浅泪,把它紧紧攥在手中,抬头看着宝英:“你猜得对,什么都骗不了你。今晚,我把自己卖了。”
“为了什么?你缺钱吗?”
结拜妹妹伤心的摇摇头。
“烟花间不是正在赚钱?你缺情吗?姚少虽然无知鲁莽,可和你青梅竹马,一往情深。一个女人有了这些,还愁什么啊?我的傻姐姐!”
“不,宝英妹妹,你错了。”
阿桂平静的看着结拜妹妹。
“虽然我还不缺钱,可钱总是越多越好,钱多壮胆,钱多撑腰。至于姚少,他爱我,可我并不爱他,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再说,就凭他那煞神爹和他呆样,在枫桥混混可以,在上海滩行吗?”
顿顿,
声音有些苦苦的。
“所以,今晚我把自己卖了。哈哈,大清朝的上海滩知府,五条大黄鱼,哈哈,不是很值得吗?”“阿桂姐,你是说,上海知府和五十黄金?”
宝英虎的立起,
瞪大了眼睛。
“嗯,怎么了?”结拜姐姐警惕的看着结拜妹妹,暗暗作好了准备:“一个女人,早晚得要面对这事儿,躲不掉的。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好歹是自己的选择。”
咣!
宝英一拳擂在桌上,
大叫道:“干得好哇,干得好!阿桂姐,你干得好啊!”叩叩!有人叩门:“老板娘!”“端进来!”一伺役端进了夜宵,一大一小二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轻轻放在桌上。
但见,
明亮的媒油灯下,
乳白的白瓷汤碗里,几乎透明的皮薄如绉纱,中间透出一点粉红色的肉馅,盛在最常见的白瓷汤碗里,清澈的汤里撒上些碧绿生青的葱花蒜叶、嫩黄的蛋皮丝,又或再添少许紫菜和虾皮,汤鲜味美,意犹未尽。
阿桂先端起大碗,
递给宝英妹妹。
“好与坏,吃了干,填饱肚子最划算,吃了它。”自己再端起了小碗。二姐妹相对而坐,刹那间,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喝完最后一口汤水,宝英叹服。
“到底是苏洲有名小吃,味道不错。阿桂姐,你请的这个厨子还行啊。”
“不是飞遍天下无敌手,尝遍人间无美食吗?”
阿桂也满意的抿抿嘴巴,放下了白瓷碗:“看来,还是苏洲美食最好啊?妹妹喜欢,让厨房弄就是了。”宝英点点头:“你刚才说到,上海知府出的五条大黄鱼?”
阿桂也点点头,
幽幽儿的。
“不是替我惋惜吗?说真的,我也有点难受。第一次,过了就好了。女人只要过了这一关,还有什么能阻拦的?”“阿桂姐,那上海知府是不是这般模样?”
宝英比划一番,
特别还强调。
“那根柱在他手中的龙凰拐杖,其实是假的,里面包着向洋鬼子买的火绳枪?”“对呀!”阿桂肯定的眨着眼睛,想想,又问:“妹妹,这么说来,你好像与这上海道台有血海深仇?”
宝英呼的站起来,
在地上走来走去,双眼炯炯有神。
“阿桂姐,你知道革命党,兴中会,孙文吗?”阿桂茫茫然的摇头。宝英就细细解释一番,阿桂赫然的看着她,脱口而出。
“宝妹,这不就是造反?造反是要满门抄斩杀头的呀!自古与官府作对,都没好下场。你看当初洪扬那么闹哄哄的,结果不一样人头落地,血溅午门?”“满鞑子榨压我大汉民族,人人恨不得驱之杀之……”
看到结拜妹妹义愤得不行,
本想叫住她的阿桂,只是提醒压低嗓门,任由她说下去。
“再譬如这上海知府,原是绍兴知府,在任上大肆逮捕毒打杀戮我兴中会员,迫害其家眷,革命党人正欲暗杀之,突然不见了,正到处找他呢,没想到这鞑子竟跑到上海滩来了。阿桂姐,如果他下次再来,请一定通知我,妹妹在下有请了。”
说罢,向结拜姐姐单膝跪下,抱拳叩首。
阿桂急忙拉住她,这颇让阿桂感到意外。
对结拜妹妹所说的一切,阿桂不懂也不感兴趣。在她23年的思维定式里,官府是无法撼动的,即然如此,何必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