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感觉四周越来越寂静,夜晚里,外面听不见一点声音。
然后就感觉一个手捂住了她的眼,她再次看得清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破旧的庙里了。庙里还涨了青苔。
——
“这是何处——郎君竟要将小女子,置、于、何、地?”
凄凄惨惨的声音拉长,几句话里,纸人昏沉倒地。
一旁,另一个摇摇晃晃的男角,同样的戏服,也登了场。
——
慕延身姿挺拔的立在破庙的堂前,静静看着,仔细一瞧,这庙竟是个月老庙。
裴娥故柔柔弱弱的,直起腰来,问:“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
阴森森的环境下,慕延轻笑:“月老庙,郡主和我拜堂成亲后,就上路吧。”
裴娥故皱皱眉,红指尖勾起脸上的盖头,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她眨了眨眼,秀丽的脸上浮过一丝暗淡,血红色耀眼,衬的她皮肤更为娇嫩。
慕延拉着裴娥故,强行跪在了月老的跟前,他自己先磕了三个响头。
转头看向裴娥故,裴娥故从上面扯了一块布,这块布被她拎在手上。
她飞快绕到慕延身后,想要勒死他。
但怎么可能,慕延反手握住裴娥故的手腕,冷笑:“不自量力。”
他抬手,宽大的掌心握住裴娥故的脖子,裴娥故呼吸一滞。
她倒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感觉快要死了,一种头重脚轻呼吸困难的感觉如潮汐一般涌上来。
忽然,她感觉后颈的力量一松,紧接着就是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外面火把一盏一盏亮起来,裴娥故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望在后面。
宋谵背光站着,半蹲看着裴娥故。
他轻轻抬手摸了摸沈知怜的脸,无所谓地笑:“还好郡主还活着。”
慕延还被困在柱子上,他眼见计划落空,也并没有恼。
他就这样,突然地笑了,笑的令人脊背发麻。
慕延使劲挣脱了束缚,看着外面的火光冲天。
他知道宋惊龄死了,群龙无首。
慕延喜服半褪,漏出中衣,他神色癫狂,似有似无的喃喃自语着。
裴娥故抬起眼,被宋谵扶着来到他的身旁,她附耳仰头在慕延耳边说了一句话。
慕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就像看怪物一样去看待这个少女。
少女凤冠已经摘下,斜鬓只有两根珠钗绾着,发丝凌乱的别在耳后,眼尾一抹潮红,胭脂抹在唇上却已然青紫。
阴红色的婚服,霞帔已经褪去,露出了原本的内衬和宋衫,凤金图腾紧紧贴在皮肤上,月牙白色的裤腿网上撸了两层,纤细白嫩的小腿显出。
她未曾恐惧亡国仇人。
她期待命运给予她不一样的答案。
就这样,沈知怜凭着悬起来的一颗心,被掐到即使呼吸不上来,依旧顽强抵抗。
她看看庙门口的宋谵,宋谵挑了挑眉,扬声:“出来。”
裴娥故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慕延,这才一步一步踏着出了庙门。
外面下了点小雨,她的绣花鞋是上好的羊皮制成,沾不得雨水。
裴娥故为难的看了一眼地。然后抬眼,可怜巴巴的瞅着宋谵。
宋谵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裴娥故:“裴小姐,你求过孤很多次了。”
裴娥故双手合十,眨了眨眼:“这是今日的最后一次。”
宋谵闭了闭眼,微微倾身,裴娥故一下就蹦到了他的身上。
火光映的树影和人影很长,像是一段不可跨越的时光。
——
红衣纸片人轰然倒地,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的夫君居高临下的看着,抬手,掐死了红衣纸片人。
“——噫,可怜那痴情郡主,终是落于水土,死于亡国仇人之手——。”
一段音乐响起,红色惟布刺啦一声,遮住了戏台子。
然后慢慢悠悠的掀开,一片血泊之中,小女子浑然倒地,男子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戏,结束了。
布偶台后边的演员们拎着纸偶,朝台下观众行了一礼。
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拉长:“这纸偶我要了。”
台上的人面露喜色,赶紧递给了台下人,手下看向男人,男人摆摆手,手下收了起来。
不过多时,一个小二面露难色的走了进来,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
小二陪着笑脸:“您看这都这么晚了,您就走吧,这戏也是最后一场了,往后也就没了。”
男人将手上的瓜子皮抵掉,慢悠悠的直起腰,听着耳边人附耳说了两句话。
他眉头一皱,转而突然噗嗤一笑,脸上挂上淡漠的神情。
他微微叹息一声,然后轻飘飘道:“还真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