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
三名儒生齐齐拱手,脸上尽显惊慌之色。
曹炜这时也回过头,发现来时的路上已然多出了位灰衣老者。
老者两鬓斑白,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通过这几位儒生的称呼,看来这位到这就是书院剩余的两位大儒之一。
宁献。
关于此人曹炜从慕容晴的口中了解,说此人管理的便是书院中的各个规章制度,为人十分严谨。
宁献上前两步,打量着曹炜:“你就是施子正的门生?今年的会试会元,霁云诗会的魁首?”
曹炜微微颔首,行了一礼:“曹某见过宁先生。”
“方才见你立志,老夫觉得你应该是个保守之人,可方才听你之言,为何如此大言不惭?”
“大言不惭?”
曹炜微微笑道:“曹某从未质疑过书院的规矩,也能理解先生的顾虑,但曹某只不过是说出心里所想而已,扫心什么时候不能扫?既然方先生在里面授课,顺便听课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宁献面无表情,说道:“可书院的规矩便是如此,授课也是安排好的。”
“安排好的?”
曹炜露出了疑问:“如果曹某没有猜错,如今方先生授课应该不是原本就安排好的吧?若是提前授课,儒生应该都会知晓,但曹某方才看凌云师弟带我来此的时候似乎并不这样。”
听到此话,宁献面露恍然:“方师兄的意思,老夫也没有资格去管,总之让你等就在这里等,而不是什么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授课容易。”
说到这,宁献却是又突然提到:“听闻你在霁云诗会因为说了句话而让施子正顿悟,但这并不是你大言不惭的理由,霁云子师兄当初也因为钓鱼翁的一句话而顿悟,但并非证明那位钓鱼翁便是什么圣贤,倘若不是本身理解能力强,即便是说出来了也无法顿悟。”
“此事与我无关,但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大言不惭。”
曹炜面露肯定之色:“就如同你们瞧不起我的志向是当官一样,在你们看来简单的事情,但是在曹某看起来并不简单,你们能想说就说,难道曹某就不能说了么?”
“而且曹某已经说过,是否听懂在与各人,但授课之事明明就是举手之劳,根本算不得什么!”
宁献面色冷淡:“按照你的意思,倘若有天你成为大儒,你就能给全天下的儒生授课?”
“曹某不敢说天下儒生,但起码多出面前几人,曹某还是可以做到的。”曹炜指了指那身后的三位儒生。
“呵呵……”
宁献先是冷笑,随后便说道:“看人之短,天下无一可交之人。看人之长,世间一切尽是吾辈之师。这句话不过是施子正的心结而已,他曾经便以诗词为荣,以诗词道为正道,所以他走了不少错路方才由此顿悟,所以在我看来你与那钓鱼翁没有什么区别……”
曹炜目露精光,似乎也明白了慕容符的意思:“所以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不配当儒生。”
宁献没有多说,反而是认真的说道:“既然你想入书院,那便应当遵从书院的规矩,先扫半年的心,等心静下来再谈别的。”
“原来是这样。”
曹炜笑着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眼院子上那写着“心平气和”的牌匾。
如今他是知道了这三位大儒的不同点。
“看来,宁先生看重的是规矩,而里面那位方先生看重的是静心,博望先生看重的是诗词,所以说三千大道,各自走各自的道,都能够修行到大儒境界……”
“哦?”
宁献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能够有如此理解倒是有些让老夫想不到,但也就仅此而已,想要入书院授五品却还是不够资格。”
听到此话,曹炜叹了口气。
他始终想不明白,他跟这两位并未结仇,到底是为何就这样受到了针对?
难道这也是考验?
与其说是考验,但总给曹炜一种刁难的感觉。
难道自己入了书院是触及到了某人的利益?
还是说这两位跟施子正的关系并不太好?
“宁先生。”
曹炜先行了一礼:“曹某知道,想提升品阶是需要完成书院的任务,但既然你说曹某没有授五品的资格,那敢问正常五品儒生应该完成什么样的任务才够资格?”
“入门半年,先扫心,心境之后行立志之事。”
宁献说罢,曹炜面露恍然之色:
“所以说,方才立志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的任务,因为曹某写的只是想当官,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即便是做到了,也不足以授五品儒生的头衔?”
“嗯。”
曹炜看到宁献答应,瞬间就觉得自己刚才写的志向实在是太合适不过。
虽然很难,但至少不是做梦。
这样比起来,有些人立的志那可就不是做梦这么简单了,而是根本就无法发生的事情!
于是曹炜拱手问道:“既然如此,敢问宁先生当初立的是何志?”
宁献闻言,深深地看了眼曹炜,开口道:“身心有尺度,天地无寸过。”
“身心有尺度,天地无寸过……”
曹炜细品这句话,继而回道:“所以宁先生坚持的便是你自己身心中的这杆尺,想让这杆尺度量天下?”
听到曹炜的解释,宁献却是说道:“你的理解太过片面,老夫认为天地间自有章法,是以章法为尺,划定界限,如此所有人都按照章法去走的话,那么世间将不会再有苦难和烦恼……”
“好……好好好!”
曹炜拍手叫好:“果然是宁先生,如此恢弘的志向让曹某佩服,但曹某却是想知道这所谓的‘章法’到底是宁先生个人的章法,还是这片天地间的章法?”
话音落下。
宁献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但脑海中却是思绪纷飞。
“是我的章法,还是世间的章法……”
他深深地看了曹炜一眼,不由得怒道:“不管是什么章法,老夫定然能找到最为合适的章法,难道你是在怀疑我的道……”
“呵呵……”
曹炜冷笑连连:“曹某不敢怀疑宁先生的道,只不过想要找到所有人都舒适的章法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胡言乱语。”
宁献长袖一挥:“如今书院在老夫的章法下井然有序,即便是霁云子师兄都没有对老夫的所设立的章法提出异议,你不过是个晚辈,怎敢质疑老夫?”
曹炜闻言,便笑道:“那是因为别人是半圣,而你不是……博望先生说过,他没有入圣并不是因为诗词之道的问题,而是因为他说他自己有放不下的东西,也犯过不少错误,所以曹某觉得人人都有错误,最为关键的就是能不能直视自己的错误……”
说到这里,曹炜便走到了身后的三名儒生跟前,再次开口说道:“宁先生,章法的确该有,但你既然说你的章法能够让人处于烦恼之外,但你可有想过因为你的章法从而让人苦恼么……”
三名儒生闻言,完全不敢答应。
特别是宁献将目光看了过来之后,他们三人更是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