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符纸,存不得些许真炁。道门符咒,大抵存其神识,而后掐诀念咒,役鬼驱神。所用法力,画符者不过动用些许,余下大半源自传承与师父。
王振良嘟嘟囔囔,绕殿而走,苦思解决良方。薛振鍔打了个哈欠,估算了下时辰,怕是离止静鼓不远,可惜他与符咒一道只通六窍,实在插不上手。
咦?薛振鍔陡然想起,当日伯祖所赠桃符,若非那金火天丁于桃符中召出,薛振鍔这会子坟头草都老高了。
伯祖所赠桃符来源不明,但既然可存术法,何不用桃符一试?
“师兄,桃符可能存下真炁?”
《太平御览》引《典术》: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压伏邪气者,此仙木也。
道门斋醮科仪,桃木剑极为常见。既因桃木压邪气,也因桃木可做法器。
能做法器,自然可让真炁留存其中、畅通无阻。
王师兄停下步子,眨眨眼,一抚额头:“一叶障目,怎地忘了桃木?”言罢,拔脚就走:“薛师弟稍待,我去去便来。”
王师兄难得靠谱,不过盏茶光景,便捧着一叠桃木板回了父母殿。放下桃木,王师兄顾不得与薛振鍔言语,趺坐蒲团,取了刻刀纂刻云篆,又以朱砂覆于纹路。
眼看王师兄忙活得忘乎所以,薛振鍔打了个哈欠,便在此时听得止静鼓敲响,他凑将过去言道:“师兄?”
“嗯?”
“要不改天再试?明日可是刘师兄大喜之日,我等师兄弟不好缺席。”
刘振英大婚,薛振鍔领了差事,明日得站在紫霄殿门前充当背景板。
王师兄不屑道:“这等私情小事,哪里比得上你我之事?”
啧,王师兄这是上头了啊。上头的王师兄,就好比买手办的二刺猿,根本就劝说不得。
薛振鍔哭笑不得道:“师兄,这止静鼓都响了,待会子巡照过来,你我二人如何分说啊?”
王师兄头也不抬道:“无妨,今日巡照是太和宫金师兄,早就打点过了。”
王振良都如此说了,薛振鍔还能如何?
“那师兄先忙着,我去打个盹。待会子师兄若要帮忙,径直叫我。”
“去去去,莫要聒噪。”
薛振鍔下午搬运气血,此刻疲乏得紧,索性连翻灰蛇腾舞,让其精力旺盛传超常人。他估摸着只需小憩一、二个时辰,来日便能精神奕奕。
他寻了个蒲团趺坐,以手扶额小憩打盹,不片刻便睡将过去。
睡梦之中光怪陆离,隐约窥得前世片段,正探究之时,便听得耳边炸响:“成了!”
薛振鍔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便见王师兄手舞足蹈,举着一块桃符雀跃不已。
眨眨眼回过神来,薛振鍔赶忙起身凑将过去:“师兄,甚地成了?”
王师兄笑着指着蒲团旁的十余桃符,言道:“总计图录十三,尽数纂刻,且以朱砂描绘。成与不成,便看此一遭了。”
“好,我帮师兄。”
二人忙活起来,这桃符与黄符不同,自然不能贴在神像之上。薛振鍔从后殿寻了个桌案,挪移过来,二人踩着桌案将桃符卡在神像后脖颈处。
随即开始逐个尝试。
但见王师兄脚踏天罡,手掐剑诀,静气凝神,以神识引动桃符,连连喝道‘疾’!
一个有一个桃符试过,待到第十一个,三霄娘娘神像上的桃符猛然振颤开来,继而放出道道霞光。
“噫!真成了!”
还不待王师兄高兴,便听得一声脆香,那桃符猛地炸裂开来,分作三段滚落下来。
亏着薛振鍔手疾眼快,赶忙扯过痴呆装的王师兄,紧跟着最大那块便‘啪’的一声砸在先前王师兄所站之处。
转头再看王师兄,其人不见半点沮丧,神色中振奋之余,口中念念有词道:“此法可行……奈何桃符质地不坚,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王师兄无事,薛振鍔若有所思,当日白姥姥驱动佛像,放出的是阵阵佛光。若自己所录云篆符阵无缪,那怎地方才会生出道道霞光?
这霞光单看卖相便是道门手段,与佛门截然不同。莫非是所用香火愿力不同,所呈法力才会有所区别?
转而又暗忖,当日佛像破烂不堪,却不见外贴符箓,那符阵又刻录在何处?莫非藏于佛像之内?
薛振鍔看着三霄娘娘神像若有所思:“师兄,这神像是泥塑还是木雕?”
王师兄回过神来,言道:“自然是木雕……嗯……莫要说话,且让我想想……木雕……”
薛振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出自己随口一问怎地引得王师兄发了癔症。
赶忙问道:“师兄可是有旁的念头?”
却见王师兄沉吟道:“倒是有个法子……薛师弟可知,我道门神像,可不是随便木雕泥塑便成神像?”
不待薛振鍔追问,王师兄便解答道:“不经装藏、开光、供奉,些许泥胎朽木,怎敢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