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此,她从未像此刻一般,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无知无用。
黎舞很快发现了姜海月的转醒,一边按铃呼叫医生护士,一边询问:“你醒了,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姜海月忍着头晕目眩,强撑着坐起来:“谢谢,我还好……是你们报的案吗?林野怎么样?”
在医护迟迟不出现的十来分钟里,黎舞佯装不知道之前老头与姜海月的对话,将修饰过的的事情经过告诉她。
因为有点要紧事却联系不上林野,两人前往酒店房间找人,结果意外看到入室抢劫后的案发现场。
“万幸你们都没什么大碍。”黎舞拍拍胸口做后怕状,“一会警方要来找你做笔录了,还要让你辨认一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药王石的故事,她和华霖都选择暂时保密,录音要不要提供给警方,看姜海月自己想怎么处理。
,还有就是,她隐瞒了出警人员在确认姜海月身份后,骤然变得敷衍的态度。
姜海月点点头,又小心地问:“林野呢,他还好吧?”
黎舞挠了挠脸颊,见搪塞不过去,也只能实话实说:“他被他家里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原本林野就躺在姜海月隔壁的病床上,可刚把他安置下来没多久,林母就带着一堆人呼啦啦地冲进来,火速把还在昏迷的林大少转到其他医院去了。
当时林母看姜海月的眼神,就像以前大祭司看瘟疫霍乱死去的尸体一样,毫不掩饰她的不喜、嫌弃、避之唯恐不及。
黎舞的说辞隐晦含蓄,姜海月却还是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沉默片刻后,自我安慰似的说得:“那他应该没事……这样就好。”
姗姗来迟的医生给姜海月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催促道:“没什么大碍,医疗检测报告也显示一切正常,你可以出院了。”
姜海月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要求道:“医生,我觉得头晕目眩,心律不齐,可不可以给我注射一些营养剂?”
女医生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姜医生,我们社区医院地方小,资源有限,你如果觉得我们的诊断结论有问题,不如自己去其他私立医院好了……反正你们姜家靠吃人血馒头赚了不少钱,享受得起。”
姜海月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用力攥住病号服的下摆,死死地抿着嘴唇,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黎舞忍不住了,站起来不客气地说:“警方还没公布调查结果,你在这边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给我朋友道歉!”
女医生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振振有词道:“根据严记者公开的数据,器官交易有一半以上是在姜氏管理的医院进行……在这件事上,姜家无论是参与其中,还是疏忽失职,都难辞其咎!”
“姜院长的手段可是业内闻名,如果说这件事能瞒过他的精明眼睛,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这句轻飘飘、不负责任的臆断,最终成为摧毁姜海月理智的最后一丝稻草。
“哈哈哈,墙倒众人推,草贱疾风吹……”
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终于惨烈地笑了出来。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当大家都这样认为的时候,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最要紧的是要有角色出来为这件案件承担责任,挽回公众对社会和国家的信心,继续为这个时代粉饰太平……”
世人最喜欢看这种登高跌重、宫阙坍塌的戏码,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又有谁会在意?
姜海月疯癫的状态似乎吓到了女医生,她也怕真的刺激病人过度造成精神创伤而承担责任,忙不迭地闭上嘴逃离病房。
黎舞看着情绪崩溃的姜海月,想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
压抑到极低的哭声回荡在病房里,汗水与泪水肆虐在姜海月的脸上。
好在没过多久,林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找回到姜海月所在的这间病房。
美人垂泪,很是狼狈,不美,但是让人心碎。
而英雄出现得也还算及时。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姜海月卸下所有伪装防备,在林野的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黎舞默默地退了出去,给这对苦命鸳鸯留出宝贵的时间空间。
如今姜家这个情况,两人还想要在一起,未来还有重重磨难再等着。
就让他们及时行乐吧,说不定分别地路口就会在明天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