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津并不觉得奇怪,二人同看布防图的时,他的神情淡定,仿佛看不到林清平空旷的左眼。
朝泠的目光落在一旁,那个蓝衣服的应该就是林清平口中提到的莫道长,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关注着场内的一举一动,手指敲击的节奏随着屋内说话的节奏上下起伏。
这个人有古怪。
衣角被羽扇勾住,顺着羽扇过渡到那人的面上,他开口道“师父。”
这个人竟然是拜在朝泠门下的赤水水妖莫凛,天资平平被道士追得满河跑的小妖,现在在平宁关做道长?
那声师父引得林清平和方子津齐齐回头,“晚柒,这是?”
“额我看你资质尚可,要不要拜入我门下?”
朝泠心中把能说得脏话都说绝了,面上依旧笑着“荣幸之至。”
她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净源日会是莫凛想出来的,他术法平平,骗人倒是无师自通。
“那个师父。”
“别这么叫我。”朝泠别过头,觉得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幻灭。“我当不了你师父了,莫道长。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干这么损的事情。”
莫凛没脾气的笑,羽扇在朝泠跟前轻轻的摇“是林将军化作鬼魂之后,一直流连于人间,出现了错乱。每逢月圆都会有人看到这支军队在外面徘徊,这才初次下测。不过是想让村民和林将军避开而已。”
“还有呢?”朝泠斜倪着看他,指骨敲击的围栏,节奏逐渐变快,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没有了。”莫凛搓手。
“寄生的巫蛊又是怎么会是?”
“什么巫蛊?师父认错了吧。”
“莫凛!”朝泠向前一步,逼视莫凛“你以为我看不出方子津也是鬼魂?百姓称呼的城主是谁?方子津怎么死得?巫蛊是谁练得?”
莫凛仍旧摇头“没有。”
“你再说一遍?”朝泠一巴掌扇在莫凛的脸上,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淡蓝色的血液流出。
“没有。”
“你再说?”
“师父你往外看一眼。”莫凛喷出一口血,眼底一片通红,强忍着极大的痛苦道“你看。”
朝泠侧眸望向阁楼之外树影摇曳,从这里望过去整座城池尽收眼底,而在朝泠眼中一个巨大的法阵埋在平宁关地底,将这里的所有人笼罩其中。
繁华之下,满目疮痍。
“是谁做得?”
莫凛满嘴是血拼命的摇头,他舌头被术法凝成的四根细线勾着,如果多说一个字就会将他的舌头搅断“师父。”
此等咒术并非多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破开禁制并不是什么难事。棘手的是他身上的另一道符咒,将他的心脉与整座阵法相连,就是将他永远拴在这里。此等秘术,非施法者心脉血不能解。这是要将莫凛永久地困在这里。
朝泠松开他,阁楼之外升起日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她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妖魔心脉、凡人炼化、鬼怪借道,三样齐全。这样的阵法,距离毁天灭地也就差一步之遥了。那一步就是现在,城外三里原地驻扎,等待进京的漠北使团。
“莫凛,可是这次又漠北人了。”
“什么?”
林清平陷入生前的循环中,只记得平宁关兵败,他平生所恨使其辗转流离,无功而返。
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城外真得有一队漠北使团。
凌河迟轩。
一旦林清平发兵驱赶漠北使团,二人势必会相见。何况队伍中还有真正在世的边防军将领,还有许彦书,林清平肯定会发现自己已死。
敢问整个平宁关,谁能比这位将军的戾气更重。
流连于人间的亡魂,发现自己已死,平宁关屠城,势必会化为最凶恶的厉鬼。
朝泠不敢细想,当即盘膝而坐。“莫凛给我护法。”
她必须敢在林清平出发前找出那个人,按照他夜袭敌营的计划,距离太阳落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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