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献祭肉身
林晚柒拐弯抹角地进了一间铁匠铺,这个时间店主早就睡下了,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她查下发簪上的步摇,取了尖细的位置打开门锁。
朝泠汗颜:不曾想林晚柒看着不苟言笑,溜门撬锁的功夫倒是一绝。
她不敢燃灯,生怕惊动了店主,故而只能弯腰在地上摸索。铁匠铺内的兵刃又上百把,其中长剑就站了大多数,林晚柒在那些兵器中一一看过,抽出了其中的一把。
林晚柒能够看出这些对于朝泠还说毫无区别的兵刃,她握剑的姿势与常人不太一样,因她是女儿身,与男子相比缺少臂长与力道。所以,她握剑的时候手腕会不自觉地下压,将整个手臂与长剑保持平直。
她看着那柄剑愣了很久,寒夜冷风呼啸,击在铁器之上,是彻骨的寒芒。
那柄剑还没完铸好就被草草搁置,光秃秃的剑柄,还未磨平的剑刃,都在宣告着它被主人遗弃的宿命。
她将长剑一卷,就出了铁匠铺的门。
昨日受的伤还没好,她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肉体凡胎是会被这样的伤击垮的,这一点,林晚柒比朝泠清楚。可她还是一步不停地望着裕亲王府方向去了。
这条路朝泠是认得的,她第一次坠入凡间,就是在这个侧门被捆着抬了进去。林晚柒走得轻车熟路,轻巧地避开王府巡逻的侍卫,一路向着白瑜的卧房去了。
裕亲王府远比太子府素净的多,白瑜通史书、善谋略,平日里活的简朴,很像书中载这的清廉大臣。
林晚柒顺着廊亭一路向下,转眼就看到白瑜房中亮着一盏灯,这个时辰他还在挑灯夜读,屋内除了随侍的书童再无旁人。
她静静地站在灯下端详着白瑜的侧颜,焦急地摩挲着剑柄,像是在等待什么。她如同夜里蛰伏的兽,磨尖了爪子等待自己的猎物。
原来,她要做的大事,就是来见白瑜。
真的有人冒着元神俱灭的风险,只为见一眼辜负自己的恋人吗?还是说,她对于白瑜还是保有着幻想?
朝泠被自己绕晕了,可她出了跟着林晚柒意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此刻如果林晚柒倒戈到白瑜的阵营中,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朝泠想都不敢想。
冷风吹得门前的旗帜抖动,发出哨子一般的声响,于寒夜中不免有些凄凉。
林晚柒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了调子,那声音尖锐,一瞬间划破寂静,像是被施了什么咒语一样,还在奋笔疾书的白瑜僵住。
“沉木,不是让你把那个哨子扔掉吗?”白瑜脸色惨白,怒斥随从道。
沉木愣了一下,试图寻找那哨声的来处,林晚柒缩了一下身子,小小的身躯收敛进黑暗中。
那哨声急促勾魂,白瑜也开始暴躁起来。
这哨声不过是寻常的音调,分明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它操纵着白瑜的情绪,将他所有的负面勾出。
这声音像是某种细长的金属发出的声音,不具有美感,尖锐异常,林晚柒模仿的极像,很那想象那是人的嗓子发出的声音。
等到沉木走远些,林晚柒才现身。她奔波良久,腹部的伤口裂开,正渗着血,她冻得僵了,门口炭盆的热气融了身子,也让伤口更疼些。
她拖着长剑,在地上划出细白的痕迹来。
白瑜怔了怔,没有想过林晚柒还会见自己,她被人刺杀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现在这个原本应该在太子府里躺着的人,出现在白瑜面前,他有些恍惚。
“我和你换个东西。”她的声音有些沉闷,压抑着伤口的痛楚。“那封军报在你手里吧。”
曾经平宁关一战,林清平发出三封军报调遣援兵支援,其中一个被白瑜沉江,另一封辗转来到许彦书手中却为时已晚,仍有一个下落不明的。
原来林晚柒是知道的,她看白瑜的眼神悲切怜悯,竟是因为她都知道。
一时间无数种可能涌进找朝泠的脑子,最终最为惨烈的一种占据了上风,她要杀白瑜。
“胶州御史周自莘曾书信一封与我大帐之中,曾言在胶州一带见到了边防军,那也是你吧。”
“你从军报上截得的边防军的手信,用它将自己伪装成林清平,去同胶州富商商议囤粮一事,是为何?你要将军粮走水路,运到漠北对吗?”
“那你与漠北王族的交易是什么?他们愿意替你取我哥哥的性命对吗?”
这是林晚柒于万人坑底想清楚的,林清平曾怀疑白瑜的探子潜入军中,盗取军械机密。
林晚柒是不信的,直到平宁关一战时,她在第二封军报上做了机关。她辗转战场时和一军户学到的手艺,在装着军报的信筒上加一个小小的机关,就能将其变作一个哨子,声音特别,每有风动之时,就能传出声响,相隔很远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