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呆,一把将面纱扯落,顺手用面纱一擦鼻子随手扔掉,抬头大喝一声:“纳命来!”长刀一扬猛然劈落。我身形顺势向前一翻,这一刀落在空处,他刀势不变直落入地,一股刀意顺着地面向前绵延而来。
只见地上瞬时拱起一个个小丘,快速隆起又旋即落下,一路向我而来。当此情境我只好急纵而起,只要跃上树梢,这刀气便伤我不着。哪知我向上一跃之下,中力不济,还没跃到树梢,只觉身子一沉,向下落去。
半空中我身子一挺,斜斜扑向一边,甫一落地我便一个翻滚向旁边滚去。好在那刀气直而向前未及四周,我扑落在地幸未受伤。我刚刚借着翻滚之势站起身子,那人刀势不绝,左撩一刀,右劈一刀,刀刀虚斩,道道刀气又随着他这刀势纵横而至。
我大喝一声:“野驴不骑!”身形向一旁急闪,右跨一步,左退一步,前三步,后二步。此情期间,若有“最炫民族风”的音律响起,那我活脱脱就是上演了一幕“退休大爷广场舞”。但就是这看起来笨拙不堪的姿势,却躲过了他接二连三的刀气之袭。这正是小燕的独门步法“耶律不齐”,为了十几日后的“英才大会”,小燕将这路步法也传给了我,只是我偷懒未练,这时使出了未免有些有形无神。但即便如此,那人刀气纵横之下,我也尽数避过。
我堪堪躲过这些刀气,大喝一声:“住手!”那人一愣,凝刀不发,道:“怎么?”我其实并无话说,只是接连使了些山寨招式之后有些乏力,若是那再接连来袭,恐怕我是低挡不住,因此先大叫一声,拖延一下时间。
我道:“且慢动手!我来问你,你是奉谁之命,究竟是来杀我,还是来捉我的?”那人道:“哼,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你是叛贼之后,若要拿你,还会奉谁之命?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还有一事需要着落在你身上,今日你要痛痛快快跟我回去,我便不会伤你分毫。但若你要做无谓之斗,我劝你还是趁着断了此念,否则我纵然不取你性命,也要给你一些苦头吃吃。若有必要,亦可将你就地正法。”
我道:“很好,我这就跟你走。”那人显得有些意外,道:“你肯跟我走?”我道:“正是。你看今日这夜色如何?”那人道:“你乱扯些什么?什么夜色?”我凝视他道:“人生苦短,刹那芳华。良辰美景,朦胧夜色,漫天星光,树影婆娑。这种夜景怎可辜负?我又如何舍得这条性命,弃美景而不顾,先行而去呢?”
那人一呆,道:“美景怎可辜负?”我道:“对啊,美景怎可辜负?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繁花似锦,江山如画,你看,这火红的一片,是什么花?”那人看着我道:“火红的一片?”我道:“是啊,这么火红的一片,你看不见么?”那人目光呆呆地望定我,道:“火红的一片,我看见了。这是烈焰花。”我道:“正是。这烈焰花,有没有火焰在燃烧?”那人道:“有,火烧的好大。还有些鸟在上面飞。这是什么鸟?”
画面突转,暗夜密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红的烈焰红,这些花随风起伏,宛如火焰在腾腾燃烧。烈焰上面红色异鸟飞来飞去,鸣似鹤唳。我指着天空上面那些拖着长尾的异鸟道:“你是说这些鸟?这些鸟叫做凤尾火鸦。这些鸟最喜欢吸食火焰,一旦它们吃饱了火焰,尾巴上就会生出长长的焰火,飞在天空的时候尾巴拖在天际,非常好看。”那人道:“这些鸟,好吃吗?”我道:“你还是恶性不改。你要想吃,为什么不自己去捉?”那人道:“对,我这就去捉!”说着长刀圈转,向上虚砍几刀。
我道:“你别忙捉鸟,我问问你,你要捉我到哪里去?”那人道:“当然是去栗都啊。诸葛大人就在栗都,等我捉你回去。”我道:“杀了我岂不更好,捉我回去干嘛,这么麻烦。”那人道:“杀了你,诸葛大人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我道:“诸葛大人想要什么东西?”那人道:“要的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对诸葛大人十分重要。他再三嘱咐,让我不要伤你性命。说起来倒是十分奇怪,垂千古、传天下这些人前来寻你的时候,诸葛大人倒无此令,生死不计。这次也不知道突然要你何物,令我不能杀你。”
我笑道“那么你呢?想不想杀我?”那人突然双目通红,恶声道:“我当然想杀你!”说着纵身跃起,半空中一刀劈下。我手指向上一挥,半空中陡然出现一道长河,那人“噗通”一声跌入河中。他狼狈挣扎而起,忽然间河水消散,碧空如洗,那人头下脚上“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他用手臂撑起身子,刀尖挺地,道:“这,这......”
我道:“你想杀我,也得让我死的明明白白。不知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我叫苏栾。”我道:“苏栾,你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想杀我?”苏栾一呆,说道:“我为什么想杀你?”
我道:“你想杀我,不是因为跟我有何仇怨,也不是因为对我心存恨意,更不是因为奉命行事。你想杀我,是因为垂千古、传天下、流万年等人都没能杀的了我。你想杀我,是因为你觉得你比那些人都强,你想证明自己。”苏栾怒道:“我就是比他们都强!”
我道:“对,你比他们都强。既然你比他们都强,还用得着杀我以此证明么?”苏栾一呆,说道:“那我还需要证明么?那我还需要证明么?”重复了两遍,忽然间又凶性大发,身子猛然一挺,以身作箭,斗然向我射来。这箭尖正是臂端长刀,半空中身形还如同鳄鱼死亡翻滚般转动。
我右足向天踢出,正是学自生花的“蹬天式”。苏栾转眼到了身前,长刀已经闪光耀眼。我“蹬天一字马”斗然踏落,一脚将面前长刀踩在地下,苏栾跟着重重摔落在地。我道:“你还不顿悟么?”苏栾大叫道:“我不服!”左掌在地上一拍,身子倏然弹起,他右臂一曲,一拳向我轰到。
我足尖轻挑,寒芒激射,那柄长刀已跃入我的手中。我长刀一举,他这一拳才到面前。这一拳轰到,所向之处正是我竖起的刀刃,如若捣实,他的拳头必将一分为二。眼见他这拳收势不住,我刀刃轻转,以刀侧对之。只听“当”的一声,他这拳正捣在刀身上,“嘎嘣”一声,长刀断为两截,刀尖“嗖”地一声从我脸侧略过,“啪”地一下没入一棵树干,嗡嗡晃动,我手中空余一段刀柄。
我道:“还要来吗?”苏栾红着眼睛道:“我不服!”我道:“你是不服我,还是不服流万年他们?”苏栾叫道:“我都不服!”我道:“那好。你看看,那边是谁?”说着向他身后一指。
苏栾道:“我才不上你当。你向后指,是想趁我回头的时候偷袭我。”我赞道:“聪明,有前途。我正有此意。但我若袭你,还用偷么?”说着将手中半截长刀向外一扔,跨上一步,几乎和他脸面相对,然后右足猛然自下而上猛蹬而至,“扑”地一声正中他的下颌,他身子猛地仰天而起,重重摔落。
只听有人说道:“我就在你身后,你怎么不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