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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淮街作为惠州县城内唯一最为繁华的商业街区,这里有着惠州县最顶级的青楼酒肆,有着惠州县最好的兵刃铁铺,甚至还有专门为修者提供丹药的药铺。
虽然兜售的各种修行用品在品质上远远比不上那些大型商会,但对于这些混迹于“江湖”的侠客们却是已然是够用了。
在没有宵禁政策的惠州县,平淮街便是大部分武徒修者以及各类士绅公子的聚集地,也是县城最大的销金窟。
在这里,有着江湖侠客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也有着贵公子一夜豪掷数百两银子只为博佳人一笑的传言。
两刻钟前,在天际黎明初升变故未生之际,相比与惠州县其他地方宁静相比,平淮街人烟繁华依旧。
经历一夜宿醉风雨刚从青楼散场的恩客说笑离场,补货的马车在街道上来来往不绝,还有一些自律的早起侠客已然在装潢华贵的酒楼享用着一日的早食。
而在这些享用早膳的人群中,一位身着华贵衣袍的老者与一名美艳贵妇正安静的坐在酒肆二楼的临窗的位置注视着下方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个组合很奇怪,因为两人脸上皆是带着一副雕刻着诡异哭脸的铁面,但奇怪的是周遭却无一人将视线停留在二人身上。
注视良久,老者收回视线,似是感叹的轻声低语道:
“常年久居山门,今日到这红尘之中看着人间烟火气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这市井风情倒是比起老夫年轻的时候变了不少,这些低阶武徒竟然变得随处可见。”
中年贵妇闻言却并未出声,她一双淡然眸子透过那双铁面看着窗外的天穹却是一言不发。
见中年贵妇没有接话,而老者似是知晓对方在想些什么,枯槁的声音瓮声瓮气:
“符道友,既然已然来此地界,就不要再瞻前顾后,此行虽然凶险,但有洛仙子在,只要咱们按照计划行事,那许长天应当翻不起什么风浪。”
中年美妇闻言回神,望向木桌对面的老者,声线温婉清淡:
“既然已然来此,符某便不会顾忌,只是有些奇怪为何那娄姬只交由洛仙子一人对付。”
他们五人计划其实很简单。
兵分三路,洛姓女子负责拖住娄姬,她与这枯槁老者负责寻找靖廷希的女儿,而太史然与周胖子则负责在城内探寻许长天的踪迹。
这看似合理,但实则不然。
整个刺杀行动的成功与否的关键其实就是除掉那位黑鳞卫总长。
心中想着,中年美妇再度望向天空:
“咱们一行五人,一同围杀于那女人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如今相府的增援未至,只要娄姬身死,那许长天便是案板上鱼肉。”
枯槁老者闻言低笑了一声,声线经过恸哭铁面的遮掩,如泣如诉:
“符道友,娄姬这女人不同寻常修者,围杀她的风险实在太大。”
中年美妇闻言铁面下的柳眉微微皱起,由于常年身处南疆,她其实对于这位臭名昭著的黑鳞卫总长的了解并不深:
“你是想说咱们四名蜕凡,一位半圣都无法围杀于她?”
枯槁老者摇了摇头,语气悠悠:
“倒不是说不能围杀,而是那女人擅长用毒,且道域极为诡异,我等修为不如此女,很容易便会着了她的道,让洛仙子独自拖住她,才是最为稳妥的决断。”
中年美妇闻言面具下的眸子闪烁片刻,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你们太过谨慎了。”
枯槁老者闻言丝毫不以为然,轻笑着回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娄姬这女子每次出手几乎都不会留下活口,咱们不得不防”
话音未落,
一股庞然的炁机自惠州县中心的县衙升腾而起,引得二人立刻朝着那股炁机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出现了一道紫色遁光。
为了隐蔽,二人并未运转功法,也因此遁光出现的一瞬便瞬间消失在了二人视野之中。
而紧接着,
便是那让天地失色的光束划破虚空掠过惠州县的上空!
见到这一幕,
端坐临窗酒肆的二人沉默了一瞬。
枯槁老者笑着说道:
“符道友,洛仙子那边开始了,咱们也可以行动了。”
中年美妇闻言皱眉,抬手指了指天空:
“娄姬似乎扔了个人下来,那应当就是许长天吧?”
枯槁老者方才自然也是见到这一幕,轻笑着反问:
“确实,但是你能确定落点在哪么?”
“”
中年美妇脑海中细细的回想方才的画面。
方才在视野中,她确实是看见了一个人被娄姬从天上扔了下来,但对方却被一股迷幻似的炁包裹着,即便以她的修为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落点。
看那炁机似乎是道域?
念头一出,中年美妇心中陡然一惊,望向对面枯槁老者确实似问道:
“方才那股炁机是”
“应当是娄姬的道域吧。”枯槁老者声音带着笑意:“挺恐怖,不是么?这才是黑鳞卫总长真正实力啊”
“”
中年美妇没有再回话。
但这一瞬,她忽然有些理解了为何太史然仅让洛姓女子去拖住娄姬的选择。
娄姬这女人对于道域的操纵手法完颠覆了她的认知。
道域是蜕凡境的象征,也是蜕凡境强大的根源,只要道域一经展开,在其作用范围之内修者便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但同样的道域有一个致命缺陷,道域以修者为中心,且笼罩的范围太过于狭小,对于蜕凡与源初这种世间绝顶的修者而言,外逃就是一瞬的事情。
而娄姬竟然能够直接将道域暂时罩在其他人的身上
若是让中年美妇她对上娄姬,只要对方用这种鬼魅般的手段将道域套在她的身上,且与她保持一定距离,那么她就只能单方面的挨打。
蜕凡修者斗法几乎便是比拼双方对于道域的运用。
她道域由于距离够不着娄姬,而娄姬的道域则直接可以罩在她的身上
这怎么打?
寻常的蜕凡修者对上娄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心中骇然间,中年美妇猛地抬头望向了城南的天空。
她想到了那正在与娄姬斗法的洛姓女子,声音多了一丝担忧:
“洛仙子她”
枯槁老者指尖轻轻的扣了扣面前的木桌,沉声道:
“行了,现在不是担心洛仙子的时候,作为半圣强者,洛仙子她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手段,既然那边已经动手了,咱们也不能再拖了。”
说到这,
枯槁老者轻轻一笑:
“符道友伱当年与靖廷希可是关系匪浅,爱屋及乌,你就不想早点找到靖廷希的那位女儿?”
中年美妇闻言收敛心神,听出对方话语的揶揄,轻哼一声:
“你的废话真多。”
枯槁老者呵呵一笑,缓缓的从木桌前站起了身:
“咱们早点找到那女人,也能早点前去助拳。”
中年美妇同样站起了身子,纤长的指尖轻轻划过细腻的案桌表面,问:
“惠州县虽然不大,但怎么说也是一座县城,直接运功用意魂探查?”
枯槁老者略微思索,瞥了一眼穹顶之上斗法的二女,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娄姬与洛仙子应当还在互相试探,她应当还有余力观察城内,方才她的手段你也见到了,咱们暂时还是低调一些,别被她察觉了炁机。”
中年美妇眸露一抹思索,低语道:
“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我们是先去惠州县衙还是异兽司?”
县衙与异兽司,一处是娄姬今早待过地方,一处则是他们那架玄鹰阁楼停放之所,皆有几率是靖雪岚的囚禁之所。
在现在尚且需要保持隐蔽的情况下,他们二人可以暂时先将这两处地方检查一遍。
枯槁老者闻言略微沉吟,低声道:
“我们先行前去异兽司,靖雪岚修为不弱,想要囚禁她,凭借这惠州县的地牢恐怕不够。”
“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玄鹰阁楼作为天安商会最为名贵的飞行器具其中禁制万千,底层密室更是有着娄姬设下的临时禁制,但对于枯槁老者与中年美妇两位蜕凡而言这种程度禁制就等同于没有。
二人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玄鹰阁楼最底层的密室之前。
进入密室的一瞬,二人视线立刻便锁定在了那密室正中的石桌之上的那位仅仅身着裹胸与亵裤的年轻女子。
女子貌若仙尘,正静若处子般闭眸昏迷,手脚皆被铁链束缚。
见到这一幕,枯槁老者却并未立刻踏入,而是对着身旁的中年美妇如是问道:
“这丫头便是那靖雪岚?”
中年美妇望着女子,眼神之中流露一抹追忆,言语有些复杂:
“应当是,她与那人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情绪复杂的回答,枯槁老者言语带上了一丝笑意:
“呵,你倒是记得真切,你与靖廷希应当已经有数十年”
“讥讽之言你可以少说一些。”
中年美妇冷然回眸:“与其说这些,不如看看这里有没有娄姬那女人留下的后手。”
枯槁老者笑呵呵的:“人生嘛,总有那么一两个一辈子难以忘怀之人,老夫能理解你。”
话语说着,枯槁老者的目光逐渐严肃,扫向了整间密室。
而很快,
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那些未曾收整起来的瓶瓶罐罐之上,浑浊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娄姬那女人在用靖雪岚试药?”
中年美妇观察更为敏锐,一眼便看见了那仿佛烙印在靖雪岚雪白的肌肤之上的红印,眉头微微皱起,出言提醒道:
“老头,靖雪岚脖颈下的那烙印好像是北境那便最近兴起的那红斑疫病。”
“”
枯槁老者闻言瞳孔忽地一缩。
恐怖疫病在北境传播的消息瞒不过他们这些宗门高层。
毕竟,这种让人失去理智的疫病也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而且由于没有蜕凡强者被感染的消息传来,他无法确定这等诡异的传染疫病是否对他们有效,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寂静而逼仄密室沉寂了少许,
枯槁老者才再度出声,眼神确实多了几分警惕。
“这疫病我记得暂时是无药可医的。”
中年美妇面具之下的红唇轻轻抿了抿,低声道:
“你也说了只是暂时,而且洛仙子先前的反应你也看见了,我们得给她一个交代。”
枯槁老者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好吧,帮我掠阵,我以道域来探查此地是否安,若是安,我们便暂时将她转移走。”
话落,
枯槁老者浑浊的眼眸之中腾起一抹灼热的火焰,而原本阴冷干燥的密室之中的温度陡然开始急速上升,仿佛有一股无形火焰将整座密室所笼罩。
寂静持续了一瞬,而变故如期而至。
一股鬼魅的气息以靖雪岚为中心开始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