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却正大光明、畅通无阻。
萧子窈笑得愈发的冷冽了起来。
更近了西院,却见有一丛熊熊的火光闪着。
沈要落落的携着萧子窈走上了前去。
他在前,她便在后,更藏在他的身后。
谁知,只待走近了,方才看清了那沸腾的火焰。
火盆之中,赫然是一串连的、柔嫩的肉块。
偷闲被抓正着,那屠夫似的、最恶最恶的卫兵便唤道:“沈军长,我们这是饿坏了,不得已才开火烧些肉吃!”
萧子窈兀的跳了出来。
又插嘴道:“鹿肉?”
那卫兵愣一下神,于是钝声道:“怎么回事,萧六小姐怎么跑出来的!?”
萧子窈不应,只不懈的娇笑道:“沈军长,这可是鹿肉,稀罕着呢,你难道不想尝一尝?”
沈要一下子沉下了眼去。
“说起来,这头鹿还是你猎回来的。也不枉我园子里的一树山茶都被这畜生吃光了,反正兜兜转转,它也是活不得了,死前还能享一享清福。”
她只将话说得很刻薄。
沈要听罢,便遣下了那一众卫兵去,执意要送她回房。
萧子窈淡淡的说道:“沈要,你离我远点儿。”
他的指尖一颤,心也一颤,像中了枪,惊恸的垂死挣扎一下。
“子窈,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回哪儿?”
萧子窈不怒反笑,“这里已经不是萧府了——是梁府。你想和我回哪儿?”
沈要直觉喉间更得厉害。
好似沁了血,咸腥又苦涩,便有些语不成调了。
“我想像从前那样,站在角落里守着你,好不好?”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却见她咬了咬唇,一双桃花眼也红了起来。
“鹊儿被方才烤鹿肉的那个兵子糟蹋了,现下正赤身**的躺在我的床上等死。我屋子里好脏好臭,就算这样,你也想进去站着吗?”
沈要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萧子窈又问道:“你不是想进去站着、守着,又怎么不应我的话?是不敢了、害怕了?还是嫌弃了?”
他低低的说:“我现在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多谢沈军长救命之恩。”
萧子窈冷然的说罢,便丢下了他去、转身走了。
沈要滞在原地不动。
他只远远的望着她,目如深水,萧子窈却直觉如芒刺在背。
她便魂不守舍的回去了房里。
夜凉如水,一呼一吸便也是冷的。
萧子窈唤道:“鹊儿,你小姐我本事大着呢,一会儿就会有大夫上门来了,你且好生的等着吧。”
然,榻上了无人言。
萧子窈凄凄的笑道:“我当真是将你养懒惰了!你可别以为自己病了,就可以对我失了礼数!我叫你呢,你难道是听不见吗!”
许是鹊儿当真听不见了。
萧子窈于是上前一抚她的额,不再烧了,却是冰冰凉凉的一片。
“鹊儿?”
萧子窈哀道,“我不会生火,也不会用砂锅,更不会绾发,你只说一两句我怎么学得会?我这样的大小姐怎么学得会?还是你来伺候我最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落下了泪来。
又紧紧的抱着鹊儿,像是抱着一只被碾碎了五脏六腑的喜鹊,很轻,更沤着臭气。
“鹊儿、鹊儿……你一定猜不到,沈要竟然回来了,可是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一轮残月攀上了梢头,窗子雾蒙蒙的,那月光便很惨淡,又很模糊。
萧子窈只从妆奁里搜出那一包陈放的、回潮的香烟来。
拈花似的拈一根烟,脂粉香味也掩不住那败坏了的霉味。
萧子窈咬着烟嘴推门而出。
谁知,房门一开,却见一地清晖如霜似雪,沈要只默然的立在那阑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