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这两个字的分量太重了,从江游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可事实上放在真正经历过的人身上,那是无数的不可说的磨难。
想起温柔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江游抿唇,那个时候面对温柔,他给出的态度是什么呢?
是嗤之以鼻,是将她的尊严狠狠踩碎,然后在边上当个笑话看。
他恨她,怨她,骗她,虚情假意玩弄她的感情,令她当真,然后再抛弃她。
所有作恶多端的事情,江游都在温柔身上试了一遍。
试了一遍,试出来了什么?
试出来她是真的被冤枉的。
试得她生不如死,痛哭求饶。
深呼吸一口气,江游没了快感,总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攥着手里的文件,说道,“你是怎么查到的?”
“我怎么查不到?”
尉婪用手戳了戳江游压抑的胸口,回答他,“这些东西其实你要是愿意去查,你也能查到。只是江游,你不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查,照理说你这种人,要是被人做局设计了,以你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差个水落石出,然后跟他们狠狠算账。”
尉婪的话跟刀子似的冲江游刺去。
没错,按照江游的性格,发生这种事情,怎么也会用最速度查明真相才对,那么为什么……在温柔的身上,他就放任了一次又一次,自己主观上的误会,来自欺欺人呢?
他为什么不查?
“你为什么不查?”
尉婪反问江游,“你是当事人,你为什么不查?我倒是想要问问你。”
夜色凉薄如水,稍冷的夜风吹过江游的脸庞,将他额头上的短碎发吹得微微动荡,江游抓着纸张发呆,那纸张仿佛不是澄清温柔的证据,而是他的定罪书。
他做了什么啊。
他做了什么啊。
江游不敢去回想自己曾经对温柔的所作所为,那么多细节鲜血淋漓刻在他的脑海里,每一次想起来都是一种折磨。
“我觉得,你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没去查。”
尉婪锐利地分析了一下江游的心态,“因为万一去查了,如果真相颠覆了,你的行为就不再是正确的了。所以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对温柔下手,你宁可不去查明真相,也要保证自己是对的。”
此话一出,江游原本白皙的脸庞愈发惨淡了。
他睁了睁眼睛,对尉婪说,“你的意思是……”
“也许很早你就察觉过这件事情的不对劲。只是江游,你忽略了。”
尉婪拍了拍江游的肩膀,“也许在你的心里,温柔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只是想要折磨她,只是想要看她露出那种对你失望又痴迷的表情,所以你宁愿她是罪魁祸首,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他才能够加害她。
他太想看了,看温柔那张美艳下贱的脸上露出那种只会为一个人**的表情。
太想看了,温柔,你的痛苦,你的绝望,你的脆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江游的呼吸紊乱了,仿佛尉婪一句话戳中了他所有肮脏卑劣的想法。
如果你是清白的,那我还如何加害你。
既然如此……不如宁可你是污浊的。
温柔,你只能是污浊的,只有这样才能够配合我。
“我觉得,人是可以被驯服的。”
尉婪眉目低垂,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清,“江游,你和温柔之间,也许就是一场……互相驯服,你说呢?”
她低下头颅的时候,她折断脖颈的时候,她自毁臂膀的时候,每一个她为了他献身的时刻,都是一场驯服。
江游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那眼底似乎掠过什么精光,爱欲和仇恨在他眼底翻滚,隔了许久,江游竟然咧嘴笑了笑,从喉咙里溢出的,是嘶哑冰冷的声音,“我真的很久没有遇到过温柔这种……哭叫起来这么漂亮的贱货了。”
尉婪骂了一句,“变态。”
江游低低笑了两声,没反驳,随后送走了尉婪,一个人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夜风越来越冷,可是他的心脏却越来越烫。
有些东西被一层冠冕堂皇的人皮假面掩盖着,他总是用简单的爱和恨来掩盖他对温柔的一切冲动。
而尉婪送来的真相却轻而易举地割裂了这层假面。
兽性,爱欲,堕落,人性回到最初也不过是……伊甸园里的那一颗禁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