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唐七爷,梗着脖子问道:“你说啊?”
唐七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我食言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唐七爷就像是被人吸干了阳气一样,颓废地垂下了头。
他手里那支花梨木的拐杖还支在地上。
许凡明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坐在主位上面,朗朗地看着自己家师父的背影。
随后,杜宇转过身来,对许凡明说道:“堂主以下的人都出去。”
许凡明怔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杜宇这是要说事情了,赶忙把香堂里面的无关人员都清了出去。
杜宇抿抿嘴唇,走到了唐七爷的身后,两只眼睛看着唐七爷的后背,半晌没有说话。
闻老见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难怪当年你走的时候能够毫发无损,我原以为是老帮主开恩,倒是没想到,是大刑官放了水。”
随后,唐七爷颓废地垂着头,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退出青红会,是要受刑的,从后背到面颊。”唐七爷这样说道。
许凡明和雷义山都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是刑堂出身的,自然对这个规矩也不陌生。
唐七爷继续说道:“当时的局势,太混乱了,我是必须要退出的,可我自己也知道,如果我身上有了青红会的退会标记,那我在江湖上面,无疑就是丧家之犬。”
说到这里,闻老对在场的几位年轻人说道:“青红会退会的标识,在江湖上是广为流传的,青红会也没少树敌,所以,退出青红会的人,一旦露出了这个退会的标识,就如同过街老鼠。”
杜宇也忍不住感叹道:“当年的青红会,表面上有多么的风光和受人景仰,背地里就有多少人想要把青红会搞垮。”
唐七爷闭了闭眼,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他,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数十个光阴。
“而我,想要活着,就不能受刑。”唐七爷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也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所以,我看在交情上放了你一马,你也答应了我,从此不再和青红会来往,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活着。”
杜宇说着,走着绕了一圈走到了唐七爷的面前:“可是你并没有。”
唐七爷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是啊,唐老七的名号在江湖上面也算是有名气,或多或少的,就沾染上了过往。”
说这话的时候,他十分的无奈,但是也没有任何的愧疚和悔恨。
许凡明抿了抿嘴唇:“都过去了。”
杜宇回头,猛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好徒弟:“过去了?”
随后,他冷笑了一声:“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不配大刑官这个名号了。”
许凡明别过脸去,明白了为什么从唐七爷退会的时候,杜宇就开始不再行刑了。
杜宇抬头,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雷义山却在这时候说话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青红会不再是以前的青红会了,有些事情,不能总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办。”
于情于理,他和二人之间的关系都算不上亲近,所以他开口说这句话最为合适。
雷义山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场的三个老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不切实际的表情。
“是啊,青红会,不再是以前的青红会了。”杜宇重复了一遍,随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了腰,把跪在地上的唐七爷扶了起来。
唐七爷看着杜宇那和自己记忆里面没有丝毫变化的侧脸,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快二十年了,你还是没怎么变。”
杜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摆摆手,转身离开了香堂。
而许凡明却敏锐地发现了,自家师父走出香堂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