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绒劝不动我,但提出了要帮我寻找工作,被我婉拒了。
入夜越深,海边越冷。沙滩上所有足迹都被海浪冲刷干净,钟绒送我回到了之前住的宾馆,又嘱咐我早些休息。
覃筱怡侄子和我年纪相仿,我从外面进来时他就坐在前台,淡淡瞭了我一眼,从游戏界面中退了出来。
“娇娇姐。”他叫住了我,“最近a市是旅游旺季,这儿的住房比较紧张……”
我接着他的话茬,打断了他:“我会快点搬出去的。”
现在住在这儿,看在覃筱怡的面子上,覃默一直都没有收我的钱。可死乞白赖赖住着,我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安。
覃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因着急涨的通红:“娇娇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问,你愿意搬到员工房间吗?”
或者问得更直白一点,是我愿意在这儿工作吗?反正我最近也在找工作。
我以为这是覃筱怡私下和覃默说过我缺工作,所以他才如此帮衬我。只是这一份好意对我来说还是太过沉重,我于情于理都不想欠他人人情太多。
房间的变动我接受了,但我没接受工作的邀约。我觉得这对姑侄俩已经足够照顾我了,我不能再得寸进尺,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我的好。
躺在大床上时,凌乱的头发把我的脸全部盖住,但左耳冰冷的金属依然让我感受到不习惯。
我的手机静悄悄的,它只存了两个电话号码,而另一个号码,无论怎么样都没再回拨过。
放在我桌子上的是各种药瓶,贺忻给我开的药我几乎快吃完一半了。可好像我每晚的睡眠质量却越来越差,经常噩梦连连。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天不亮就出去找了工作,到了晚上十一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酒店,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我找到了一份在餐厅洗碗的工作,月薪虽然低但总能先勉强糊日子。
再多找几份小时工,我也能慢慢积攒下一些钱,到时候就可以一并还给贺家兄妹。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偶尔我也有所恍惚,楚庭居然再次无声无息地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匿迹了。
我再去他住的公寓晃悠,却没见过他。
程浔声扣子上的头发丝,我也没有把握,楚庭究竟看到了没。
“诶,你叫陈娇对吧。今天客人太多了,前面大厅要忙不过来了,你们几个都去大厅那儿帮忙,把菜给客人送过去就行。”
可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楚庭。
包间里,楚庭身着裁剪得当的西装,眉眼清冷地坐在一众长辈中。他的气质突出,如林中的鹤立鸡群,一下攫住了我的目光。
饭桌上寒暄来来往往,挤占着整个话题空间。
“要我说,整个儿孙辈中最年轻有为的还是楚庭。小小年纪,要项目有拿的出手的项目,公司虽然不算自己白手起家,但也有经营得风生水起的远水。我家那个,要是能有楚庭一半的能力,我做梦都能被乐醒。”
“对啊,阿林这几天还和我说着他总算能慢慢从一线的位置退下来了,那些公司的事务儿孙辈们都已经逐渐上手,也能帮着减轻父辈的一些负担了,他也就能安享晚年喽。”
我穿着侍者的衣服,头发被盘成圆髻。因为脸上有伤,所以戴了口罩作遮掩;耳旁露出的助听器,也被我因觉得太过瞩目而早取下了。
有一道炙热而滚烫的目光一直黏在我身上,可我往回看,却没有发现谁的视线曾落在我身上半分。
红烧猪肘、酸辣肥汁米线、素炒南瓜丝……一道道菜被我放到了餐桌上,我正准备推着餐桌退下时,却突然被人揪住了衣领!
“诶,跟你说话呢!你是耳聋了还是假装听不到?或者你们餐馆一直就都是这样的服务态度?”拎着我衣领的男人口中唾沫横飞,可我的神情还像游离状态外。
助听器被我取下后,我的左耳隐隐约约总听不真切。
像这种家族聚会,我又哪里敢听满一耳的寒暄与拍马屁?所以刚才就总心不在焉,走神了好一会儿。
“够了,老五,你跟人家一个小姑娘生什么气?人家不就是没听到你说的要上酒,你就扯着人家的领子朝人家大喊大叫是怎么回事?”有人帮我解了围,只是这道声音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我的目光追寻过去,撞入另一双眸中。
我要怎么形容那双眼眸?
他望向我的眼睛中,冰冷冷的,不夹杂一丝温度。而那目光中却又总带着审量与警惕。
葡萄酒满上,楚林顷送了一杯到唇畔小斟一口,不紧不慢地道:“孩子,之前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听到这话儿,我一直被揪着的衣领终于被人松开,曾一触要着的战火,也在这三言两语中瞬间被瓦解。
而我心中却忐忑,这男人之所以会觉得我面熟,难不成是因为他撞见过我和楚庭在一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