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是自从四月十日开始,许家庄的招兵公告,遍布张贴在南直隶十四府之地后。
钱澄之所在的江南会馆,忽然变的门庭若市、车水马龙起来。
每天都有十几人、数十人登门拜访,甚至送上厚礼。
且每位前来拜访他的,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都是在江南文坛或江南士绅群体中,具有非常大名气的人物。
如复社领袖张溥。
复社核心成员杨廷枢。
有楼山先生吴应箕。
有名士顾杲、冒襄、陈定生等。
到后面,连魏国公之侄徐仁爵、保国公之子张国弼、忻城伯之子赵之龙等勋贵子弟,都联袂来访,引起南京城的震动。
话说这是怎么回事?
钱澄之这段时间都躺平了,放弃了交友打算,就天天闭门研究数理化,什么都没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文人名士、勋贵子弟,主动的前来拜访他,态度热情的不得了,较之前对钱澄之爱答不理、嘲讽有加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就连秦淮河花船上的那些名妓才女,这些小姐姐们,也都一反常态的,派人送来上百封的邀帖,请他前去参加诗会,欣赏歌舞,态度热情、温柔且暧昧,让钱澄之心动不已,毕竟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血气方刚的年龄,怎么可能不憧憬向往一些才子佳人、吟诗作对与风花雪月的场面。
不过这些邀请他暂时都拒绝了,不得不先应对那些络绎不绝上门的文人名士和勋贵子弟。
而他们相继上门的原因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江南士绅勋贵们慌了,怕了,坐立不住了,必须采取一些公关动作缓解焦虑。
所以这几天响彻在钱澄之耳边的话语是
“许家庄怎么又扩军了?江南如此祥和,许家庄招募那么多的兵士作甚?”
“我们已经不敢与许家庄敌对了,而万余人的许家军,就足可纵横天下了,为何要扩军至五万这个骇人之数字?”
“幻光兄,我听说加入许家军的待遇极高,一个普通兵士的月饷就有20两,五万大军的月饷是多少?足足一百万两!单一年的饷银就要一千二百万,这太可怕了,太惊人了,朝廷军费都不及这笔开销的一半,何等的奢靡与浪费?这么多钱省下来该有多好?一年省下千万两,十年、二十年能省下多少?日子不是这么过的,许家庄虽富甲天下,若处处铺张浪费,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打不住啊。”
“许家庄想要干什么,是不是又要扩建庄园,侵害江南士绅们的利益了?我们踏踏实实,未做出任何敌对许家庄之举,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非要把我们逼入绝境才甘心么?”
“合作,我们愿意跟许家庄合作,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敌视许家庄之举,就这么保持现状,双方都不进不退如何?”
“不如取消扩军吧,这纯属浪费钱粮的无用之举,只会增加矛盾与猜忌。”
“许家庄不就是想赚钱么,行!我们愿放开一切合作领域,允许许家庄货物自由进出,增加批发的数量,让许家庄赚到更多的钱如何?不要再盯着我们那点少的可怜的土地了。”
“请转告许庄主,不要再逼迫我们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何必得寸进尺,咄咄逼人?那许庄主自称华夏族人,与我们血脉同源,既然如此,给我们一条生路如何?”
“幻光兄,你看这二位美人如何,若幻光兄能替我们劝说许家庄几句,这二位美人,便留在幻光兄身边伺候吧。”
“幻光兄,这三千两银子请收下,莫要嫌少……”
“……”
以上种种。
就是这些天钱澄之的魔幻遭遇。
当然,对这些担忧害怕的声音,钱澄之也进行安抚,说许家庄扩军只是惯例操作,是既定计划,与江南士绅们无关,暂时也没有扩张庄园之打算,不必感到担忧,只是没有任何缓解焦虑的效果。
而美人和银子之类的贿赂,钱澄之一律婉拒,若拒绝失败,就全部上缴公库,避免被认定为贪腐。
除此之外。
钱澄之也悟了,可以说是亲身感悟,恍然大悟!
要知道许家庄扩军之前,江南会馆门可罗雀,江南的文人名士、士绅勋贵,乃至秦淮河花船里有才艺的小姐姐们,都对他爱答不理,冷漠以对,受尽冷遇和嘲讽,好不容易交了几个朋友还想坑他。
现在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就是许家庄扩军了一番。
看看这些讨好的笑脸,看看这些文会诗会的邀请函,再看看勋贵们强行塞来的美人和财物。
钱澄之不悟也得悟了,不得不对庄主说过的一句话表示赞同当你强大的时候,所有人对你笑脸以对;当你弱小的时候,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
以前钱澄之难以认同这句话,觉得偏激粗俗,现在是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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