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做到管理职位,梁忆一直很注意情绪控制,唐永是她的榜样,希望除了干活儿,自己能修炼出一些城府,更好的应对一切。
当然,梁忆偶尔也会疑惑,自己到底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需不需要变成唐永那样?
教练丽莎问过梁忆一个问题:如果你成为你偶像的样子,带给你的会是什么?
梁忆回答不出来,隐隐感觉,那不是她想要的,但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这是第二次和吴桐见面,梁忆知道,虽然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但本来那事儿就不愉快,虽然吴桐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但人家警察办案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好印象,虽然……
梁忆试图为吴桐找原因,平息自己的情绪。
可是,死亡带来的压力,战胜了一切理智,梁忆发火了。
吴桐看着梁忆,只见对方眼神一冷,带着压抑的愤怒,但声音清晰而冷静。
“我刚才站在这里,看着你处理事情,你在电脑上做记录,打五个字要回删两个甚至三个,同一个问题要问两遍甚至三遍,知道的事情还需要当事人复述再复述,请问,你有效率概念吗?你的效率体现在哪里?你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就是这样工作的吗?还有,每次和你沟通,你都不耐烦了解全面情况,一副‘就是我的问题’的神态,请问,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证据在哪里?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有什么问题?”
梁忆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情况是,有人拿着刀,指着我说我拦了他的财路,对方欠了高利贷,后续我还得和这样的人继续谈判,我需要警方帮忙,让我的安全多一份保障,请问,我有什么问题?”
吴桐皱眉。
梁忆冷笑:“你看不到这些事情的联系点,拿出官腔,踢着皮球,难道要等你接到我的死亡通知,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请问,你对得起你这身警服吗?”
一连串的发问,吴桐也发火了:“你这是有被害妄想症!”
“那请问,如果你脱下警服,作为一个普通群众,当有人带着刀找你的时候,你怎么想?”梁忆看着吴桐,微微仰起下巴。
吴桐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有点恼羞成怒:“那你说,你要什么?你要警察提供什么服务?”
“我需要警方配合,调查苗英勇欠下高利贷的证据,避免死亡员工的家属被骗,避免死亡员工的公司被威胁,避免死亡员工公司的工作人员有性命危险。”
“哼!你倒是把想要的东西说得有理有据。”
“不是我说得有理有据,是本来它就有理有据。”梁忆寸步不让。
两人僵持在那里。
这时候,有另一名工作人员过来,缓和气氛:“大家都别激动,有事好好说,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明天再来?”
“明天时间来不及,我下午就要和人家谈判。”梁忆说。
“这位同志,调查也是需要时间的啊,你这么急,我们是警察又不是神仙。”
这个人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是来拖延的。梁忆失望极了,无助感油然而生,回想起之前的一次死亡,冰冷的刀刺入前胸,那种疼……不由眼眶湿润了。
不用再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梁忆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梁忆发动了车子,但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车上抽纸用完了,只得低头从包里找纸巾,抖着手,撕了两次才撕开。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眼泪怎么都擦不干,梁忆趴在方向盘上,闷闷的哭起来。
派出所内,同事拍了怕吴桐的肩膀:“你跟她理论什么啊,人家正是气头上,先应承下来打发走,后头你不去查,她能怎么样你?”
吴桐没说话,准备出去抽根烟。
站在树下,吴桐抽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慢慢吐出,心情也有点复杂。某种程度,梁忆的要求并不过分,帮忙查一下和不帮忙都可以,但是……自己真的有点不耐烦,不耐烦这些鸡毛蒜皮。
随便应付,自己当然也可以,可是,自己不喜欢这种“应付”,如果是案子,就该认认真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好好调查。看来在自己心里,这不是值得的案子。
还有,那些联系点……真的可能导致人员受伤或死亡吗?也不是没可能。
究竟是事情不值得,还是自己认为不值得?
吴桐叹了口气,自己的状态还是有些问题,似乎走极端了。
不远处,一辆车子发动着,一直没开走。吴桐歪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似乎能看到一个身影,趴在方向盘上,瘦瘦薄薄的样子,一颤一颤的。
梁忆转身离开之前低下头,但吴桐有注意到,她的眼眶微微变红,似乎要哭的样子。
一个瘦弱的女子,一个带刀的大汉……看着那抹侧影,那一瞬间,吴桐体会到了梁忆的无助。
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车子动了。吴桐目送对方远去,心里不是滋味。
警察就是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分什么大事儿小事儿!吴桐暗暗跟自己说。然后扔了烟头,转身回去。
“哎,不下班吗?”同事问。
“再过一会儿。”吴桐回答。
“没什么事儿赶紧走吧,你不是还在找房子吗?值班室可不能让你一直当宿舍用。”
吴桐摆手:“明天见。”
同事嘀咕着走了。
梁忆不知道吴桐情绪的变化,她一边开车,一边安慰自己:我避开了上一次的死亡,明天只要万事小心,应该也可以安全度过。
是的,现在每天的心愿很简单:安全度过,简称: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