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我说吧。”席青青道。
“首先,我想帮他们,主要原因是确实是因为想帮一下本地乡镇企业,其次是觉得她们姐弟俩不容易,他们跟我们家一样,也是早就没了爸妈,后来好不容易白手起家才带着乡亲们做了这么一个厂。”
说着,席青青已经双眼通红。
“说完了吗?”陈伟国问。
“差不多了。”
“那我能不能问下你,在你眼里,那个男的算是朋友吗?”
好一会后,席青青才点头“算吧。”
“为什么这么多供货商,他就能算?”
“估计是岁数都差不多大吧,有很多相同的爱好和共同话题,所以比较聊得来,”席青青道,“可我敢问心无愧地说,完全只是朋友而已。至于为什么他表明心意后的第二天还跟他出去吃饭,是因为当时早就跟其他批发商约好了,我又不能因为这件事突然就取消掉。”
“那既然如此,你中午为什么还要跟我打电话要我去帮他们?”
“那是因为他姐姐又来找我,哭着找我帮这个忙,我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你试试,然后就被你骂有病了。”
“本来就有病,你们两个吵架你没想过打电话给我,反倒是为了别人的事情打电话给我。”陈伟国面无表情道。
“青青,就这么跟你说吧,她厂里有几十名员工,我手底下也有几十名员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帮他们,你和你哥不心疼钱那是你们的事情。可为了我还有底下几十名员工,我是决不允许损害我们公司利益的事情发生。”
席青青偏头看向一边,一脸倔强道“我知道了。我今天也明确跟甘经理表示了,已经尽我最大能力去帮他们,过了明天,就会按照约定日期撤下他们的促销展台和活动。还有,我也跟他说了,以后私底下也不要有什么联系了。”
“好了,我说完了。”陈伟国道。
席青青再次看向陈伟国,怒瞪着陈伟国说道“那你敢问心无愧地说,你对关心颖没有一点念想嘛?”
“敢!”陈伟国目光十分坚定,“在当初接受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慢慢放下了所有对她的念想。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下次我去跟她们谈事情时就带着你,反正都是聊公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真的嘛?”席青青委屈地努着嘴。
“爱信不信!”
席青青一头撞进陈伟国怀里,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
陈伟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疲倦。
除了家庭变故之外,这几年整个社会的变化也同样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首先是工作上,虽说翻天覆地的经济发展带来许许多多新的行业和岗位,可那都是为年轻人准备的,对于他这种已经吃过十几年大锅饭、又没有学历的人来说是十分艰难的挑战;
其次是人情社交上之前工作、生活甚至看病都是在厂里面,工作上的同事和生活里的邻居都是同一批人,大家的收入水平都相差不多,人际关系也相对比较简单;
如今工厂小社会的墙倒了,遇到了大社会里形形色色的人,要被迫学着跟不同的人打交道。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身边的朋友家人,都在一点点改变了。每个人似乎更精明了,也更自私了。
人与人之间出现了一道道无形的墙,这道墙的名字叫阶层。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一道道无形的墙在加固加厚,无论是想爬出去还是进来变得愈发困难;
最后是情感上想当初他和徐爱华是通过媒婆介绍认识,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人品没问题就结婚了。结婚后的日子也比较简单,两个人都是为了吃饱穿好而努力工作。
可如今在遇到关心颖和席青青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感情既有门当户对、学历收入和三观等客观条件,还有浪漫、新鲜感和安全感等等主观需求。
甚至他现在竟纠结于男女之间如何保持分寸、以及男女之间是否存在纯粹的友谊这种之前都未曾想的问题。
对于一个明年将满三十五岁的人来说,一切都太难了!
不过,小浩子说过,人不是流水线产出的一模一样的产品,正是因为不同的人和观念构成这个世界的精彩。
一个健康向上的时代,应该是能够包容不同的观念,尊重不同的想法、以及聆听不同的声音和诉求,就像古人所说的君子和而不同。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碰撞,往往是先有冲突,然后在冲突中学会妥协、尊重、包容乃至欣赏。
他所需要做的是,就是在一次次和别人碰撞中,慢慢地习惯并融入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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